鱼头鱼尾(61)

作者:远山西


继续展开一张纸,过了好半晌,路北庭却不再念了。

纸上内容的字能明显看出当时人的手抖:

【自从于哈尔滨离别后,我心如刀割,匆匆回至哩寨,亲人相继离世,生念寂灭,遥想阿姐与侄儿,便硬生生苦撑下来。

哩寨太压抑了,我时常仰望天空飞鸟,想念着你,想着我这不知是冗长还是短暂的一生,再也见不到你,难免哽咽落泪。

忽然想到一句诗: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路北庭,遥祝你自由顺遂,开心快乐。】

“怎麽不念了?”柏唸摸着他稍稍扎人的胡茬问。

“念累了。”路北庭颤叹口气,搁下那沓纸,给他拉一下被角说,“还要好久才天亮,再睡会儿。”

“嗯。”柏唸的呼吸悉数喷洒在路北庭的脖颈和侧脸上,嘱咐道,“南南他们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好。”路北庭嗓音喑哑回答。

过了片刻,路北庭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濡湿了一块,他擡手轻轻盖住对方的眼睛,半撑起身体,侧首吻到那又苦又干涩的唇。

掌手温柔湿润了,唇舌间也湿了。

唇齿缠绵,厮磨片刻,路北庭离开几厘米,自上而下互相抵着鼻尖,背逆着窗外悬挂的一轮明月问:“怎麽就只会求神女庇佑我,你自己呢?”

柏唸看不到他,在黑暗里,苍白无力的面容惨淡笑了笑,不答反问:“绣球的愿望你许了麽?”

路北庭也笑一下:“我现在许。”

柏唸认真听着。

路北庭面色平静,可眼眶却红了:“我希望柏唸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窗外似乎起风了,小小一隅,被窝暖和,因为他们挨搂得很近,但又很远。

第25章 托付

微弱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光影落在光滑的地板和雪白的被褥上。

病房门开着,空气陡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凝固住了,周遭渐渐升起一丝丝尴尬的涟漪。

陆予和路老爷子以及柏溪南从高到矮像军训似的一排站着,表情可谓丰富多彩。路老爷子见过大世面的人,严肃的面孔都不禁抽搐。

这画面感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病床上的柏唸左侧睡姿,脑袋枕在路北庭的胳膊上,两人后背贴前胸,半点缝隙都没有,露出被子的四只脚互相交缠。

在他们眼中,柏唸完完全全被路北庭包裹在怀里。

也许是被他们开门进来的动静吵着了,向来觉浅的路北庭悠悠醒来,蹙动眉头,睁开眼睛,扫了他们一眼,毫无波澜,半点没有被抓奸在床的羞耻感。

陆予首先反应过来,以身为盾,挡在一老一少跟前,压着气音说:“非礼勿视。小宝贝,赶紧闭眼,路爷爷,别看,小心三高。”

大清早就来这麽猛,床上狼藉,鬼知道三更半夜有没有干什麽没羞没臊的事。

那病房一个伤,这病房一个病,路老爷子思想再开放跟随社会脚步却想象有限,万一被这一幕重重直击心灵晕倒,再两腿一蹬,那真是太糟糕了。

路北庭手臂从柏唸后颈轻轻抽出来,虽然动作很小,柏唸还是醒了。

柏唸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短暂几秒的迷茫,视线逐渐聚集,头皮被轻轻扯着,不痛。

路北庭拨弄好他的长发,将人扶坐起来,低声说:“南南和爷爷来了。”

“我的天吶。”陆予保持张开双臂的动作大惊小怪,“我每天花一个亿就请我吃狗粮了呗,太感动了呢。”

“少阴阳怪气。”路北庭说。

柏唸还坐在淩乱的床上,原本刚睡醒就懵,看见床尾站着好多人,登时更呆愣了。最后还是柏溪南钻过陆予,飞扑在他怀里才猛然回神。

大难不死过后再相见,总是有很多肺腑之言要讲的,路北庭说去给他带早餐,然后和其他人一道出了病房。

柏唸揉着柏溪南的脑袋,瘦弱的手无力把他抱上床,便下床半跪在地板和他平视,他的右眼眉角和手臂都抱扎着纱布。柏唸一边打手语一边说:“痛不痛?”

柏溪南红着眼圈疯狂摇头,眼泪也随着动作乱飞,表情伤心极了:“阿爸,我眼睛一点都不痛,我是心里不舒服,姑姑死了,我亲眼看见姑姑被人从房子底下被擡出来……”

他小矮墩点高站的笔直,比划手语的双手因为抽抽噎噎的哭泣而缓慢,脸哭得通红,气也逐渐喘不顺。

“我心里好难受,我想要姑姑,我也想要立刻就见到阿爸……”

柏唸看他讲这些话,半跪的身体稳不住的颓坐下去,喉咙被什麽重物堵塞住,半句安慰小孩子的话都吐不出来。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