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颜朗喜欢小狗

颜朗睁开眼，时常刚遛狗回来，和Cosmos一大一小在他床边趴着。

“早上好。”时常看他醒了，凑过来亲他的脸。

被扯着手臂坐起来，颜朗捞手机看日历，惊觉他已足足六天没出过门。时常也推掉两个不大不小的工作邀约，专心在家做起陪护。照习惯，时常其实爱睡懒觉，但现今肩负早晚遛狗重任，也都每天完成得很好。只是怕影响颜朗休养，他暂且搬到书房住。倒是颜朗乐得清閑，越起越晚。时常扶他下床，说的是：“该吃午饭啦。”

单脚蹦进卫生间洗漱，再单脚蹦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两盘意面。时常厨艺其实一般，只是颜朗心情好，吃什麽都觉得美味。他用时常的相机给每餐认真拍照，食物图片穿插在他开心、忧愁、满足等各种情绪的底片间，贴上日期，一整卷一整卷地排列在存放胶卷的柜子里。

“这是最后一卷，”时常塞一口面，假装抱怨：“宝丽来也都拍完了，和你住在一起真的很费胶卷。”

颜朗眼角眉梢都笑眯眯的：“我等下帮你买新的。”

晚上挤在浴室隔出来的狭窄暗房洗照片，颜朗挨着时常坐，腿和胳膊都贴在一起。热量隔衣物相互传递，颜朗此时已不像之前那样容易害羞，自认在很好地适应更亲密的接触。不过时常洗照片很认真，也很少说话，偶尔提醒颜朗小心。颜朗便在时常平稳的呼吸声中愈发专注，盯着相纸像魔法一样显影。

时常拍喝酒的颜朗，拍刷牙的颜朗，拍因赖床而感到害羞的颜朗。他用镊子从水中夹起照片和颜朗本人对比，颜朗总是目光躲闪。面对时常的眼睛远比面对时常的镜头更令人紧张。

“怎麽了？”时常问。

颜朗食指绞在一起：“我没有照片好看。”

时常笑他：“没搞错吧！”

颜朗说：“真的。”

时常撇嘴：“你好看。我拍得不好。”

“这还不好？”

时常起身把照片挂上晾绳。“没有席舟发的那张好。”他声音渐弱：“那张特别生动，特别漂亮。”

“是吗？”颜朗眼睛又亮起来：“当时正要去见你。”

时常手上工作暂停，回头发觉颜朗正盯他。暗房灯幽微地发红光，温柔的警醒。颜朗看不清时常的表情，艰难起身又凑近了些，睫毛扑闪在他眼前。

身后相纸滴水，砸在地板上脆生生地响，好像也砸进心里。

“是在害羞吗？”颜朗问。

时常顺势抱住他：“没有。”

又握住他的腰，问：“要不要接吻？”

【……】

索性支起身子盯时常的眼睛，说：“我喜欢你，我爱你。”

时常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要求别人喜欢我。这是第一次。”

颜朗就又重複一遍。

时常说：“我好想拍现在的你。”

颜朗不介意：“你拍吧。但别拿去办展览。”

时常想了想，回：“舍不得拍。”

颜朗问：“为什麽？”

因为当我决定按下快门的瞬间，也是我最想用眼睛记住的瞬间。时常想。

但他说：“你知道吗你真的好漂亮。”伸手去拨颜朗汗湿的长发。

颜朗眯起眼睛：“是宝物吗？”

时常问他：“你听谁说的？”

颜朗不答，又问：“所以我是宝物吗？”

“不是。”时常摇头。

颜朗肉眼可见地遗憾。

“你是我的颜朗。”时常说：“只是我的颜朗。”

一路从暗房到浴室再到客厅，最后回到床上。他们都累了，暂不想理会身边污浊。时常把脸贴在颜朗胸口，随着对方的呼吸略微起伏。颜朗有点困，恍惚听见时常开口，提起他那位去世的朋友。

我其实，隔几年会去看她一次。还给她看过你的照片，她很喜欢。时常说，但我从来没有想象过她真的会死。她重病，但她不会死，或者说，我不愿意承认她总有一天会死。我现在回想那天在你爸楼下和你说的蠢话，才意识到我很幼稚。我真的没有失去过什麽。我执着于捕捉困境用作材料，但我其实很难想象困境没有任何隐喻、象征、诗意，只是直白地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颜朗很难在当下给出反应，他也很难一下子明白时常在想什麽。但几小时后回过神，失落像湖水涌来，突然抱着时常哭起来。彼时，时常已经从贤者时间中抽离，紧张地问他怎麽回事。颜朗说，我只是想到你那时一个人在葬礼上很难过，我就也感到很难过。

时常松了口气，擡起一只手捂住心髒说，啊，我好像要完蛋了颜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