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259)

作者:妤芋


裴可之看出我的力不从心,捂着嘴一直笑,笑个没完。直到我被他笑得恼羞成怒,想捶他。我眯起眼睛盯住他,他才勉强停止。

他咳嗽几声,脸颊上还带着笑意的红润,“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言归正传,他放缓了声音,柔和地问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从病房见到你,我就承认,我确实没有办法接受你这麽突然地离开我。我想要你的陪伴,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我盘起腿,坐到他身边,我和他的膝盖抵着膝盖,我们离得近极了。我停顿片刻,认真地思考着我内心朦胧的想法,“……我想要的不是从你这儿获得什麽……”

裴可之倾听着,他用鼓励的目光看向我。

这大概是他的职业病,我走神地想,或者说属于心理医生的谈话技巧?裴可之总是习惯性地用包容的眼神去看别人,这种眼神无疑是一种暗示,暗示别人说任何垃圾话,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想了一团,我隐约觉得自己触及到问题的核心,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我咬着下唇,思索很久,最终给了裴可之一个模糊的答案,“我想要的,也许是你真正地死去。”

裴可之眨眨眼,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他左手的指关节抵着下巴,“真正地死去?”他念了一遍我的答複,感慨道,“好抽象的概念。”

我也很混乱。“我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你让我想想……”

我和他都陷入到了冥思苦想中。

我好久没体会过抓不到思绪的感觉了,简直比便秘还难受。便秘的话,粪便好歹是切实存在,冒着肠子出血的风险,奋力一搏,也可以出成果。但我的思绪却若有若无,时隐时现,跟怀了个赛博胎儿似的,怀胎十月,怀了个空气。

我拉不出来我的想法,裴可之自然更不清楚了。

他想了想,用类比的方法问我,“莫亚蒂——你的好朋友,他一直都在自杀,在你眼里,他的自杀是一种真正地死去吗?”

“对,”我爽快地认可这个说法,“因为他探求的东西,就在死亡里。”

裴可之点头,他接着问,“既然这是你认为的‘真正地死亡’,那为什麽你仍旧在干预他?”

我不明白他为什麽问这个问题,知道他会死得其所,和不想他死,本就不矛盾。要是哪天,我真的收到了莫亚蒂死亡的消息,我在悲伤的同时,也会为他感到高兴。

“死亡是一种可能性,活着同样也是一种可能性。”我说,“如果他能在活着的生命里获得他想要的结果,那样不是更好吗?”

我反问裴可之,“我也有私心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理解、接受他的离开,但是我也不想这麽早失去他。祝福他如愿死去的同一时刻,我也在祈祷他能在活着的生命里找到他想要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裴可之忽然呼出一口气。像是弄明白了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问题,他露出轻松惬意的神色。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他念叨着说,“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我正要问他明白了什麽,裴可之又发问,“所以,你认为我探求的东西不在死亡里?”见我点头,裴可之半睁开眼,他向后靠了些,拉开点儿距离,“冻冬,在你看来,我探求的究竟是什麽呢?”

要是我能回答,我也不会纠结这麽久了!

“我怎麽知道,”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反正和你这个人一样,都不是什麽好东西。”

裴可之并不生气我的口无遮掩,他的手肘落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脸,他眺望院子里发黄的梧桐树,和泛白的兰草,眉眼弯弯的样子,无端地让我想起那些微笑的海豹,滑溜溜的。

“我也不明白。”他说,“最先开始,我走上寻找Ouroboros的道路,只是为了找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但显然,他失败了。尝试了几十年的道路都是谎言,相信了几十年的观点都是虚构,巨大的挫败淹没了他。

也许这是一切的关键。

我想,我不问裴可之具体想问什麽问题。他这个人,宁愿放弃生命也不愿意与别人赤裸相对。我只要清楚,所有问题都与他的童年,他的神秘过去有关就够了。

“那我们一起回你的家乡。”我说。

这次我的不询问,不再代表我尊重与他的心灵距离。我和他相互尊重地保持距离,保持得太久了。我决定改变这一切,我主动出击,他不说,我自己会去看,“回到你的出发点。我们重新去看看你的问题,看有没有什麽别的解决方法。”我冷静地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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