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229)

作者:妤芋


“我们太无能了,以至于孩子依旧只能在失去中成长。”我说。年近七十,我早就不做什麽盛世美梦了。老了之后,我反倒更明晰地知晓社会的滞后,和那些数以千计的漏洞。

我低下头,再次深深地向哭泣的孩子道歉,“我们太无能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创造出让孩子在得到中成长的世界。”

我抚摸着沈芸云的头发,他的发很软、很细、很顺。他捧着金灿灿的迎春花,站在我面前又哭了。才擦干的脸再度湿濡,这次他哭得很安静,泪水缓慢地流淌。

第101章 盆栽的出逃(五)

我和沈芸云聊了很多,有关他死去的朋友,有关他的家人,还有些令他困扰又羞于啓齿的问题。

很多沈芸云向我倾诉的什麽O权主义与O利主义之间的矛盾、其实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我觉得我没资格去对任何年轻人说教。我不过只是年岁渐高,曾身居高位而已。我谈不了什麽主义,也不懂什麽学术派别。

我这辈子脑子装知识装得最多的时候,估计也就是四十多岁参加应试考试的那段时间。比起现在知识渊博的年轻人,我的知识储备不值一提,就是个令人绝望的文盲。唉,也不知道我这样脑子空空的人怎麽就成了受尊敬的长辈。

好在沈芸云这个孩子也不在意,他只是想和我讲而已。我耐心倾听他的姿态赢得了他的信赖,他逐渐放松下来,开始用抱怨的语气和我閑聊,“alpha真是让人绝望的性别,他们似乎永远没办法跨越性别去达成理解。”

他看向我,我们坐在一颗丁香树下,淡紫的花成堆绽放,簇拥在枝头。“您肯定能明白吧?”沈芸云问我,“您和我的舅舅就能理解对方,理解那些alpha都没法感知的部分,对吧?”

我总感觉沈芸云的话把我和陈丹的关系形容得太暧昧了。但细想一番,好像又是那麽回事儿,我端着水杯,吹了口热气,“确实,确实是这样。”

沈芸云叹出口气,“我觉得我和9先生就跟您和我舅舅很相似,”说到这儿,他沉默了片刻,又瞥过脸头,语气恨恨的,“讨厌死了。beta都讨厌死了。”

提到这位失去的朋友,沈芸云还是很伤感。

“所以同性之间,或者至少有相同处境的人,才能真正地理解吧?就像beta和beta他们那样,”他折了根脚边的狗尾巴草,挥动着它,看着摇摆不定的绿穗,他不解又疑惑,“我们要先理解对方,才能爱吧?要不然我们爱的是什麽呢?”

我喝着热水,思考我过去那几段鸡飞狗跳的感情经历,“我不太清楚爱和理解到底是个怎样的先后顺序。但对我来说,这好像是同时进行的,”我想起柏砚,想起裴可之,想起和爱相关的很多人,“我在没那麽理解我的爱人时,便和他相爱了。我的感情经历好像一贯如此。”

我思考着,竭力憋出点儿有逻辑的话,“我爱的不是我理解的爱人,而就是爱人他自己。”

沈芸云看上去要被我绕晕了,他挣扎着努力思考,“我不太懂……”

于是,我也挣扎着努力去更準确的表达,“在我的经历里,我都是在相爱的过程中不断地去理解我的爱人,同时也理解自己。”

“如果要真正地理解了再相爱,或许会更难吧。”我给他举了个例子,“要先理解才能相爱的话——那麽你理解的,你爱的究竟是你投射在他身上的自我,还是那个完全与你不同的他呢?”

沈芸云边听,边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好像明白了。”他肃着脸说。

我摸摸下巴,跟着他点脑袋。

丁香比迎春花的香味要清淡些,雨后这股清香带了些水汽的冷,我坐在树下嗅着,倍感提神。可惜身旁的沈芸云心事重重的,他搅着手里的狗尾巴草,显然没心思感受。

我问他在烦什麽呢?

他欲言又止地瞧向我,在我不断的鼓励中,他期期艾艾地开口,“我想问您一个很低级的问题。以您的看法……”沈芸云小声地问我,“我要是告诉舅舅,我还是想结婚,他会对我失望吗?”

我不明所以,疑惑地反问他,“为什麽觉得他会失望?”

“我、就是根据我的感觉,不一定準确……”沈芸云吞吞吐吐的,他低下头,不自在地扯着手里的草,将可怜的狗尾巴草碎尸万段。我嗯嗯地喝水,等他犹豫完。“就是……哎呀,怎麽说呢,”沈芸云小声地说,“我总感觉舅舅不喜欢很早就结婚的omega。在舅舅眼里,婚姻是瑕疵一样的东西。”

我险些把嘴里的水喷出来。我大概明白了,在沈芸云这些年轻人眼里,陈丹估计就是个严肃冷酷、仇婚禁欲的大魔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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