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厂厂公遇见西厂厂花(128)

作者:风烟挽


二月初二,陛下于长安城外亲自为三军践行,命宋玦为征东大元帅,苏定南为征东大将军,孙明识为军师……

这其中也有意料之外的人,譬如:江静宜、林寄。

江静宜为军医,林寄为帐中主簿,或为私心,或为大义。

那是周彧难得动怒,忍着脾气与之说以利害,却听得对方的一句:“我说过,我是大夫,不论是太平还是乱世,我都得治病救人。”

江静宜一身裙钗极为素雅,她站在周彧面前言语平淡却那样的掷地有声。

周彧拗不过她,只有依从。

林寄虽不擅谋,亦不会武,做一帐中主簿仍是大材小用,而其缘由,不过是情之一字。

出征前夕,一行人去拜谒了镇国公府。

老夫人病重,太医说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那大周开国皇帝的亲妹、身份高贵的长公主、镇国公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挂帅出征的女将军……

或许老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明明一年前都还算是硬朗。

老夫人卧于软塌之上,双目浑浊涣散,形容枯槁,气息微弱,见来人却是笑了,有几分看淡生死的释然。

百里雨姝上前跪在老夫人面前轻声唤了句:“师父。”

不敢高声言语,唯恐声音大了便会吓到如今这般虚弱的老夫人。

老夫人艰难地从被褥里伸出手与之相握,似乎疲倦极了闭着眼笑道:“你们都来了?”

那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二者对比之下是那样的刺目。

英雄迟暮,壮志未酬。

宋玦落泪的时候多了,此刻却强忍着,实在忍不住了便转过身去平複片刻。

“哭什麽?我能活到今日已是苍天厚待,余生无憾了。”老夫人声音很轻,说几个字便要停顿两息,“只是未能见干戈止息、天下太平。

我是看不见了,等到九州统一的那日,诸位要来我墓前上柱香,也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宋玦,你如今为三军主帅,切勿感情用事、一意孤行,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你的安危有多重要你不是不清楚。

雨姝,你是女子,就算你有不世之才,依旧会有人不服你。

治下要更为严明。

苏家小子,说实话我是不愿你上战场的,不过你这样才不愧为苏家的子孙,早些找个知心人成家吧。

何逸年,到底你还是入了仕,我从来不怀疑你的才能,只是你的性子要改一改,在官场上若是一直这样下去,恐怕迟早有一日会害死你自己,祸及家人。

林寄,起初我是不赞同你和雨姝的婚事的,我无子嗣缘,将雨姝看作了我的孩子,且当年雨姝同宋玦……

不过雨姝喜欢,想来你也不差,替我照顾好雨姝……”

老夫人一一嘱托过衆人,衆人皆跪地,神情如丧考批。

老夫人轻叹:“你们这是怎麽了?我还未身故呢。

再说昔日的旧人都已先我而去,我现在才去是晚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怪我。”

周彧与老夫人倒没有过深的旧谊,置身事外,反而看得通透,如今老夫人病重,无力回天,他只是有些感慨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这位前朝长公主殿下见证了前朝的一生。

有道是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于老夫人而言,早已看淡生死,或许死了更得自在。

人有生老病死,谁都无法避免,唯情长存而已。

可怜他家阿玦,未至而立之年,便面临了这样多的生离死别。

与老夫人告别后,便到了出征之际。

陛下海量,赐酒与诸位将军饯别,以振三军士气,更显陛下仁德。

依次与十余位将帅共饮的陛下未醉,却怕这位三军主帅醉了,特地与他换了不易醉的米酒。

白经世道:“待衆将士得胜归来,朕再对诸位将士论功行赏。”

三军依次跪地,高呼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经世喜笑颜开:“衆将平身。”

而后又是赐良马、赐铠甲、赐锦袍……

三军将士终于啓程,宋玦白袍银铠骑在马上,紧随其后的近半是青年将军,任人看了不由得感慨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自古英雄出少年。

宋玦问孙明识要了行军图,一手执缰绳思衬今夜在何处安营扎寨,行军不宜过急,容易人困马乏,心生怨怼;但也不易过缓,且不说容易心生怠惰,再说这天下疆土何其辽阔,怕是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

正值神思之际,百里雨姝却策马上前突兀地问了句:“玦哥哥,你还好吗?”

宋玦擡眼,不免觉得疑惑:“雨姝有何事大可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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