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厂厂公遇见西厂厂花(105)
作者:风烟挽
林寄接话道:“本来我们还带了酒盏桐琴来,想着你如今身子大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趁着春景曲水流觞一番,可出了那繁华的长安才知自欺欺人,瞧见这满目疮痍,只觉得羞愧,更没了那附庸风雅的心情。”
宋玦哑然,如今的世道金银玉器反而成了最无用的东西,粮食才是最要紧的。
衆人相顾无言,他们是管不了所有人,可如今看见了能不救吗?
苏定南沉声道:“或许我们可以把余粮拿出来。”
何逸年拧眉:“不够,我们这些年存下的粮食多数已经运到前线了,留下的根本接济不了这麽多人。”
宋玦担忧的倒不是这个问题:“关键在于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若无天灾,他们去岁收的粮食呢?”
“我方才问过,朝廷征税,利滚利,百姓交不起便进入他们的家中强抢,连留着来年播种的稻种都抢去了。
也有的是从战火中逃难来的,若能活下去,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才瞧见一位八九岁的姑娘被这城中人用一屉馒头向她父母买去当小妾了。”周彧言语间稍有唏嘘,大概也想到了自己,“不是爹娘心狠,或许只有这样还能活下去。”
这天下一日不太平,便有无数这样的百姓,又该怎麽去救呢?
看见了,又怎麽能不管呢?
宋玦的语调还算是冷静:“把家中的余粮都拿出来,让他们去参军或是返乡,能撑到今岁粮食丰收就还能活下去。”
林寄接话道:“诸君家中多有田産,可也养着不少人,且不说我们留下来的粮食是刚好到今秋的,等秋收还得从各地收来粮食供养将士们。
再有就是也不够这麽多人的。”
何逸年许是他们当中最莽撞的一位:“我去筹粮,大不了去偷去抢,京中那样多世家贵族,商户官员,他们敛来的钱粮怕是能养他们几辈子了。”
苏定南呵斥了句:“你疯了?”
“大道无情,何逸年,冷静些。”宋玦在战场上拼杀过,见过一日之内数以万计的将士逝去哀鸿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如今瞧见这场面虽难过但还没有何逸年这般义愤填膺。
说他漠然也好,冷血也罢,既然今日难得齐聚,便有更重要的事要商议:“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再来商议这些。”
周彧握着宋玦的手紧了紧,带着些安抚的意味,他或许是这当中最波澜不惊的一位,出身贫苦,见惯了风雨,又没有那样远大的理想和悲天悯人的胸怀,看着场面也就并不刺眼了,生死各安天命,尽力而为而已。
他们到了山脚下坤师父的那处茅屋,许是久未住人,一推开门便扬起了厚重的尘土。
几人稍微洒扫了过后才在屋内围作一圈坐下,
苏定南倒是好奇地提了一嘴:“不是说要去扫墓吗?”
“既无尸骨也无碑铭,即便去了也是衣冠冢而已,再说如今你我还有这样的兴致吗?”宋玦有条不紊地说着,“如今镇西王快要攻破至长安了,入主长安之日,便是称帝之时。
届时,苏定南去征战沙场,何逸年治理民生。
诸君各得其所。
不过此时最要紧的却是,镇西王来信,说是要我们想办法在他们攻入长安之前让百里承乾甘愿禅位开城门迎接王师,王爷可以许百里承乾世袭罔替的公侯爵位,食邑万户。”
何逸年诧异:“如今我们已是师出有名,即便攻入长安又如何?”
至少他不大理解。
周彧插了句话:“毕竟镇西王是大周的臣子,可无论是对于当下还是后世来说,禅让都比抢夺来的天下要好。
更何况历朝历代不在意自己名声的皇帝少了,多半也是昏君。”
宋玦沉声道:“白王爷的野心可不止这麽一点,若他一统天下结束了这百余年的战乱割据,不说千古一帝,亦是青史留名,自然不能留下一点为人诟病的地方。”
苏定南倒是保持怀疑的态度:“百里承乾做亡国之君也便罢了,他会茍且偷生至此吗?等来日到了地下不会觉得愧对先祖吗?
若有血性一点便以身殉国也罢,若贪生怕死便逃出长安以求来日複国,虽说正常人也知晓这是妄念。”
宋玦轻嗤了一声,他或许是这中间最了解百里承乾的:“百里承乾被先皇惯坏了,看似狠厉有主见,实则耳根子软,没你说得那样困难。”
周彧接话道:“问题在于,我们要冒险暴露自身和百里承乾谈判,还是收买百里承乾身边的人让他们去游说。”
宋玦转头看了周彧一眼,恰好目光相触又複移开,莞尔道:“阿彧说的不错,前者危险,后者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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