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难触及(23)

作者:早海z


“呜……”

陶斯言什麽都说不出,只是在哭。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麽才能安慰他,这种堪称狗血的情节我只在电视剧介绍里听说过,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很快,我觉得我不应该再抱得这麽紧,陶斯言本就在抽噎,这样下去他可能就要喘不上气了。

我微微松开他,让他面部暴露在空气中。

“别哭,好好呼吸。”

陶斯言擡手紧握着我的手臂,两眼哭红的他比平时更像一只兔子,却不是幸福的生活在窝里的兔子,而是孤单的一小只。

他太累了,没一会儿就闭眼进入了梦乡。

陶斯言不知道,我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对他的愧疚感。

此前我不知道他父母,不,现在应该是他的叔叔和叔母丢下他的原因,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来抢占我家庭资源的小少爷,所以用羞辱的方式报複他。

可听完刚才的话,我又觉得他是真的很可怜,仿佛那样对他的我是个十足的恶人。

我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在对待陶斯言这点上,我永远不会做到一个“好”字,只是我也没法完全对他太坏;这是由于我自己内心深处的纠结,明知道我父母偏心不是他的过错,可他当年不出现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恨他,又不恨他。

我不太会形容别人,陶斯言在我眼里是甜美那挂的长相,性格和外貌也很相符,如果他是个陌生人,走在大街上遇到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多看他两眼。

他可以和我是陌生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熟人家的孩子,总之不管是什麽方式相识,我想我都很难不对他産生好感,可偏偏我们用的是最差的那种。

我是什麽时候察觉到他对我有爱慕之情的呢?大概是高二吧。

我这人性向并不固定,完全取决于对方的性别,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但那时仅有初二的陶斯言处在青春期,我不知是什麽影响了他,他竟然会把那时候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

但他很自卑,其实不会打扰到我,一般人只会觉得是寄人篱下的孩子对主人的讨好。

只不过我能感觉到,那是有些不同的。

陶斯言可以隐藏很多,唯独不能隐藏自己的眼神,就连当时有来过我家玩的朋友都说过,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点太渴望了,不太像正常的情况。

那时候我还由衷不喜欢他,所以旁敲侧击地警告过。

后来……后来是怎麽变化的呢,可能是我们都长大了,不会再像年少时那麽热烈,许多事情平平淡淡的也就过去了。

但我总会在心里提醒自己,陶斯言不值得被我原谅,我不能给他太好的脸色。

所以这麽多年我们都是在彼此折磨。

我不明白我为什麽会别扭成这样,一面想让他从我身边滚开,一面又不放心他离了我会怎麽生活、会遇到怎麽样的人。

或许是良心在作祟吧。

陶斯言是可怜的,经此一事,我觉得我应该对他稍微好一点。

大约一小时后他醒了,说眼睛有点胀,我调侃他都哭成那样,不难受才怪。

我点了外卖和日用品的外送,弄了个冰袋过来让他先敷一会儿,这样说不定能好些,他很乖地听话点头,不多说任何。

陶斯言喜欢吃一些带汤的面或粉,我就给他点了份烩面,看他慢悠悠地无食欲进食。

“晚上跟我回环宁吗?”我问。

“回。”他声音有点沙哑,“但我的行李还在家,得先回去拿。”

“那等你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去。”我说。

山卉今天是阴天,气压很低,我没忍住看了眼天气预报,上面清楚写着预计两小时后有雨;这种程度的话我想一定是特大的暴雨级别,可以把街上下冒烟的那种。

好在,我和陶斯言已经回家拿完行李,坐上了去往车站的出租车。

没过多久,当我们坐上动车开始前进不久后,车窗上多了很多的雨点。

随着风,它们变成一道道斜线。

陶斯言坐在靠窗的座位,身体歪着把头靠在我肩上,我没赶走他,只是问:“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你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去看看你原本的家人和生活环境,去质问他们为何要将你抛弃。

陶斯言沉默许久:“我想我没有这个勇气。”

“我也想看看我本来该是如何活着的,也想知道为什麽抛弃我,或者说偏偏抛弃的是我,但我没有勇气站在他们面前问出这些话。”

“我害怕听到不好的回答,让我接受那些,还是为时尚早了。”

我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嗯,那就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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