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娘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以前家里的事情，她其实有一弟一妹，妹妹早夭，也是个同芸娘一样的活泼性子，弟弟却是失散了。打芸娘一进来，她对她是什麽太大感受的，又因为年长芸娘几分，看着面前这位小人总是端着架子装出成熟模样，不免心中好笑。

温娘是个冷淡性子，董娘将她拾回来，咋咋呼呼却也没能让她变得性子跳跃起来，后来董娘也不费力气了，反正越是清高的客人也越吃温娘这一套。得亏后来董娘得了一个活宝似的芸娘，这爱侃天说地的心痒痒才有人陪着。

客观来说，温娘对旁的事物和人没有感情起伏更没有波澜，能主动牵芸娘过来，逗她哄她，本身就是奇观了。可她自己偏偏不知道。

只有董娘翘着个二郎腿，半依在美人榻上吃瓜子，看着一大一小，一冷一热的两个姑娘你来我往，快活非常。对董娘来说，看性子冷的那位嘘寒问暖，看性子热的那位装巧卖乖，可比街上说书人的话本有趣多了。这麽想着，她也不觉得这小半辈子人生，全落在ji院里头，是一点乐子也没有了。

不过，芸娘有些郁闷。别看她小，脑袋瓜子转的快，能把事摸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已经是正经觉得自己对温娘是喜欢的不得了，她跟那些喜欢温娘喜欢到死去活来的男人们也是一样的。没明白自己心意前，她挠心挠肺地不舒服，心里头小疙瘩越长越大，看见温娘的东西就想抢，温娘多看别人几眼她就要急眼。明白以后，倒是豁达了不少，管她温娘什麽心意呢，反正也没见温娘对哪个人青眼有加。

照她说呀，这天底下的男人都配不上温娘。到了现在，芸娘唯一不舒服的就是温娘还是得去接，客。虽说大部分是不需要做什麽的生意，她仍旧是不忿，整日在董娘耳边叨叨叨，说什麽温娘体虚，这一天天的可不能见太多生人，耗费太多精力。

恼得董娘不明白了，一天就弹两小曲儿，也算大问题吗？

董娘不搭理自己，那芸娘只好辛苦自己，来了客人，就奔赴在前线，可不能让温娘多接触这些臭男人。董娘反正嗑着瓜子，潇洒快活，也就由着她去了。

见温娘得了轻松，芸娘还是郁闷。她觉得平日里顶聪明的温娘是个木头桩子，石头凳子，对情爱没开窍。要不然怎麽对自己的投怀送抱一丁点反应也没有。有的时候，真把她给气得在屋子里肝疼。

不过气过就气过了，隔一日，她这只小狐貍又跟着温娘屁股后面跑来跑去了。

董娘纳闷，这有趣是有趣，不过这两人在搞什麽，她是真的不明白现在的年轻姑娘们了。

那日，芸娘又寻了个由头，挤进温娘的房间，却发现没有人，零零散散的帕子都丢在地上。她以前不大识字，跟着温娘学了不少，随便捡起两三条，上面都是些情诗，什麽红豆呀，鸳鸯呀，蹭地火气就上来了，以为是温娘写的情诗。

芸娘反反複複盯着这几条帕子，似乎下一刻就要盯穿了，倏地发现字体不像温娘，反而像是男人写的，她只好消了消气。想着，臭男人，尽会写些酸诗，人温娘才看不上呢，反正怎麽比都不如她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着想着，温娘便进来了，看到芸娘抓着帕子，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暗骂自己怎麽没收拾好就出门了。

芸娘不做他想，笑嘻嘻地沖着温娘说：“是不是江对边的酸秀才又骚扰你啦？没事没事，我帮你都烧了。”

温娘愣了一下，像个木偶般点了点头，也没有阻拦。看着芸娘蹲下来，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散落的帕子，抱着走了出去，竟有了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麽玩起火来了。”

“我就烧个东西，咱们就在江边，没事的！”

听着外头董娘和芸娘的对话，温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啊，烧了就都能过去了。

风水轮流转

前段日子选秀的事情顺着个小尾巴，终于零零散散地全部拖走了。如县的男女老少如蒙大赦，都是轻松了不少。

没几个月，宫里头的消息就传回来了。如县送了快二十个姑娘进京，选上正式秀女的有四个，这成绩倒是不错，比往年的比例高了不少，头几年，那可是一个都没选中。

人家都说江南姑娘美，可总是选不上，打脸的巴掌声不得响得让人疼吗？小地方到底也是有自己骄傲的。

但是大家不太高兴的是，本以为最能被选中的明姑娘，愣是落选了，选上的偏偏都是不怎麽看好的。老天爷还真是爱捉弄人。

有一件秘闻，那选中的四个姑娘里头，有一个是魏连没来上任之前，从三大馆换过去的清倌人。既然是清倌人，魏连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事情再接着闹大下去，整个如县，连着他都要给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