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温郁忽然又记起了鲜花小镇。

小镇的最后，她在陈曦的控制下刺出了一剑——那并不是她想做的事情。

由此可见，在这个系统里，“身不由已”一词放在她身上也合适。

温郁：“......”

好像不久前，她才用这个词教育过柏长庭。不过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温郁现在只希望，她在天空城不会重蹈覆辙。

身不由己，有时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护士小姐在一旁犹豫许久，终于合起掌心，团成一个柔软的拳头，试探着开口：“温郁。”

温郁闻声一擡头，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

护士小姐咽下一口混杂着午夜凉风和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定了定心神，再次出声：“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

话音未落，忽然有一道闹钟声传来，声音由远到近，越发响亮，硬生生把护士小姐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话压了回去。

温郁循着声音转身，发现不远处的金五爷爷，他不知何时走向了长椅这边，手里的控制器变成了一个小巧但声音响亮的闹钟。

再看扫地机器人，它已经停止了工作，安静地站立在走廊的尽头。

金五爷爷与温郁对视一眼，才伸手关了闹钟的声音，继续走近，喃喃道：“已经十二点了。”

“嘀——喀。”

开门的提示声，和最终开锁的声音，瞬间夺取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温郁一擡眼，看到了方才频繁出现在她脑海里的两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那位，已经脱离了昏迷状态，正笑眼盈盈地看着她。

如果没有那个脑袋里被塞满了不解的瞬间，温郁此刻看到陈曦苍白着一张脸却还要对她露出笑容，她大概会立即起身，上前亲手抹去那道笑容，让陈曦展露出最真实的面庞。

但那些不解到底是存在过的，温郁还没有彻底消化完它们，于是再汹涌的情绪也被她收押在身体里，一言不发，一步未动。

她挤出了一点笑意去回应陈曦，但是嘴角没能支撑多久，很快就沉了下去。

她身边的护士小姐还在懊恼自己的话不合时宜，活活遭到了两次打断，被扼杀在摇篮里。大概她因此産生了一小点心里阴影，倏然见到柏长庭和圣女，也觉得没什麽话好说。

第一时间开口的机会在三人之间流转一圈，最终落到了金五爷爷嘴里，“院长，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我让楼下的厨房準备了一点宵夜，我现在去端上来吗？”

柏长庭停下脚步，松开推动轮椅的手，无精打采地回道：“嗯，我也累了，用完夜宵就要去休息，麻烦稍微快一点。”

金五爷爷点头答应：“好的。”

他转头就要离开，却被一下叫住。

“等一下。”

温郁忽然从长椅上起身，视线一分未斜，直直地看向金五爷爷，“我和您一起去。”

金五爷爷艰难地剎住脚步，身形轻微晃了一下，站稳后下意识发出一声：“啊？”

温郁言简意赅地解释：“我散散心。”

金五爷爷悄悄回头望了一眼看似困顿的柏长庭，然后是脸色有些沉的陈曦，再一回神，温郁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并且按下了电梯按键。

不得已，他只能跟上去。

电梯开始下降时，陈曦忍耐不了片刻，随即唤醒了还陷在懊恼里的护士小姐，询问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然而从护士小姐的三言两语中，陈曦也无法知晓醒来再见温郁时，为什麽判若两人。

她只能顺着天空城的这一路，去猜想一个模糊的原因。

大抵是这一路太漫长，陈曦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一个清晰的点，神思恍惚间，身旁有人捧来一碗温热。

直到陈曦被人轻点一下脸颊，她才发现捧着碗的人。

温郁的声音平淡，分辨不出她现在的情绪，“在想什麽？”

她或许并不是很在意陈曦的回答，说话声消失的下一秒，那一碗温热忽然凑近了陈曦。

温郁用瓷白的勺子翻倒了两下浓稠的粥，有一缕缕不间断的白烟从碗里升腾而起。

一抹清香的米味萦纡在陈曦鼻尖，她擡起眼正想与温郁对视时，温郁遽然弯下一点身子，对她说：“先喝粥，现在的温度刚好。”

“还有......嗯，对不起。”

第三十四章天空城（15）

陈曦毫无起伏地问：“你对不起我什麽？”

话音一落，陈曦就两手撑着轮椅两侧的扶手，倾身凑上去——这一刻，温郁手上的反应速度大于任何思考和语言处理系统，在陈曦向她靠近的时候，当即把勺子凑到她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