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父亲已经吩咐了下面的人，明日一早我们就可以出城前往临城。该回去準备些东西了。”

得到赦令的第一步，当然是回到自己的宫殿，用填满个人色彩的形式好好庆祝一番。

但宫殿这个地方，对于今夜的晨曦来说，只有转折的作用。

是个用来迷惑泰莎的地方。

**

夜深人静时，泰莎已经在自己的小床上安然入睡。

她旁边还有一张同等大小的床，此时上面空蕩无人，被褥也叠得整齐——这正是泰莎白日里为温郁準备的休息地方。

显然，她的好意与一点私心都落空了。

这一点私心，还不仅仅落空在一个人身上。

泰莎睡前的最后一项工作，是熄灭王女寝殿里的烛火。

她那时提着一盏燃有微弱火苗的灯，灭掉寝殿里的最后一支蜡烛。周遭的夜色仿佛一瞬间缺失了威胁，一下子扑上来，包围住她周身一圈的空气。

她在静谧的夜色中眨了眨眼，心说：

这麽晚了还站在工作岗位上，我真是比那个新来的家伙勤快了不知多少倍。

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辛苦工作一天的自己。殊不知......某个新来的家伙压根不想和她比较工作的时间长短。

泰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要从王女寝殿离开，心髒不知为何突突地跳了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看已经躺上床的王女殿下。某一瞬间，她觉得床上并没有人。

泰莎缓缓靠近，仔细瞧着从手里的灯蔓延出去的灯光长度，直到光的边缘在晨曦的睡眼上显露出一个小尖角，她迅速停下了脚步。

然后俯身凑上前，再次确认了一遍，殿下确实睡了。气息平稳，眉目安宁。

只是泰莎怎麽也没想到，亲眼确认过的事实，竟然也能欺骗她。

泰莎离开寝殿没多久后，晨曦悄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完全不似从前万事克制、不敢表露太多情绪的王女殿下，里头大概装载了一种，名为期望的东西。

她期望见到某个人。

这点情绪变化只存在了一瞬间，很快沉入眼底，消散不见。

而拥有这双漂亮眼睛的人，似乎也不太明白这变化的原因。

晨曦顶着一张懵愣的脸，动作轻柔地下床，无声踩在地上，向着门外走去。

目的地，是王后从前的寝殿。

事前，她并没有把行动告知任何人，打算到了寝殿后，探察过周边安全无恙，再去寻一个想见的人。

但没想到，当她推开寝殿沉重的大门，竟然看到了一个……似乎万分熟悉的身影。

那人，原本是面向窗外站立的。听到开门的声音后，缓缓回头，看上去并没有因为深夜的巨大动静感到惊讶。

模糊的五官，就这样沖撞进晨曦的眼眸——是温郁。

剎那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让晨曦能够沉下心，认真确定过——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所有期望的具象化。

晨曦下意识擡手，按在心口处。

她恍惚觉得，心底生长着一块柔软湿润的泥土。其中有一颗嫩小的幼芽，正在扭动着身姿，动作挣扎，想要破土而出。

……有什麽正在慢慢苏醒。

第七十五章白蔷薇王国（12）

窗外的云层悄然被风吹散，有更多的月光越过天际，透进室内，洒落在温郁的发丝上。月光清冷洁白，却把她照得格外明亮。

晨曦眼前的画面晃了晃，倏然回神，刚要开口询问温郁为什麽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连半个音节都没来得及蹦跶出来，一眨眼，那个站在月光里的人脱离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响起了一下沉闷的倒地声。

只见温郁直愣愣地躺倒在铺着厚重毛毯的地上，她的眼睛较全身的器官来说，反应迟钝了不少，缓慢地阖上眼皮，最后一眼看到了晨曦焦急跑上来的神情。

然后，意识陷入了冗长的黑暗。

晨曦来到温郁身边跪坐下来，向她伸出手，指尖细腻的皮肤探过温郁鼻下微弱的呼吸、颈侧有些无力的跳动，这才放下心——确认了眼前的人还有生命。

手掌下移，路过温郁的手臂时，遽然感受到一阵热气。她的动作顿了少顷，随后一把掀开温郁的衣袖。

身上的女仆装是正当恰好的尺码，紧紧贴合手臂的线条，晨曦只能把衣袖拉到手肘的位置，但也足够了。

一整条小臂都泛着魔幻的红色，其上布满了弯弯绕绕的痕迹，像是皱巴的树皮表面。

“这是......什麽......”晨曦喃喃着，去碰温郁的皮肤。

仅仅是触碰到的一瞬间，剧烈的灼痛感烙印在晨曦的指尖一点，她迅速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