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突然说：“我要去买点吃的。”

南时深感认同，他和小a走出一段距离，却没听到周云生的脚步声。他反而听见周云生说“你们去吧，我在企鹅馆门口等你们”。

“你不去吗？”南时回头问。

“不了，”周云生摇头，“饑饿使我清醒。”

周云生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南时没多看便扭过了头。

习惯从来不会自知它是习惯，直到经历了一次不习惯。

这并非说周云生不能面无表情，只是他好像从来都是笑着说话的。面对新来的玩家时，面对副本里的情节设计时，以及最重要的——面对当初的那个自己时。作为管理员的周云生，一直都是笑着对待一切的。各种笑，微笑、开怀地笑、颇感滑稽的笑、意味深长的笑、无奈的笑。

南时一直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刚刚。

周云生不止是管理员，只是自己一直和身为管理员的他相处而已。

南时想起他和“死亡”的对话，他此刻能够确信，周云生就是“饑饿”，魔神之一，高于人，劣于神。

而自己正打算杀掉一位真正的神祇。

南时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初是抽了什麽风才跑来做人。

第6章 What do you think of…?

南时和小a一前一后，在漫无边际、如雕塑般静止的杂草间走着。他们的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土路上，“嘎吱嘎吱”地响，像单一又永无止境的平调。

“你怎麽看周云生？”小a突然问，仍然“嘎吱嘎吱”地走着，曲调不变。

南时心一惊。他刚才满脑子都是周云生和自己的任务，小a这样问，仿佛透过后背看穿了自己的心一般。

“不想说也没关系，”小a平淡地说，“我知道你和他比较熟，对不起，是我不该这麽问。”

南时下意识地半心虚，半自我说服地说：“没有没有，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我们才见面两次。”

小a叹气，鞋子“嘎吱嘎吱”地响着。

“或许是我不适合这里吧。”她说。

“别这麽说啊。”南时转身想和小a并排走，但路太窄，他只好继续在前面走。

“你是第一次来，新手都这样的。”南时说。

“没必要这样，”小a说，“来这里后，还分什麽新手不新手的，弱就是原罪。哪怕是在外面，新手也未必就能得到多少优待。”

在自己的身后，南时听见小a低声笑着说：“你能这麽说，说明你确实也没来过几次。”

“确实。”南时诚恳道。

“你怎麽看9723？”小a突然又问。

“9723？”南时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什麽东西。小a见南时如此反应，心下了然。她说：

“我能理解周云生的做法。如果我是管理员，我也会这麽做。”

“确实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南时说。

“但是我们毕竟不是管理员，最重要的是……”小a停顿数秒，说：“如果我是他，我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当管理员。”

南时看不见小a的表情，他只听少女平淡地吐出每一个字，像一个背诵台本的拙劣演员，或是一个已经毫不在乎的人。不知在9723被当场射杀之后，她又经历了怎样的纠结和矛盾。

“你在现实中一定是个学习成绩很好的人。”南时说。

小a咯咯地笑了好一会，她说：“都来这了，就别提现实的事了……你也没必要照顾我，”

小a长吁一口气，用十分懒散的语气大声说：

“我可不想在那个管理员眼里失去价值啊——”

这回轮到南时咯咯地笑了。

彼此的存在让这条长路实际缩短不少，经过这番畅谈，小a的精神也更加积极而舒畅了。她在售票处花了1个硬币买了一个硬面包，又在南时打算递交硬币时，伸手阻止了他。

“咱们平分吧，”她说着将面包摔成两半，“就当作在河马馆那的谢礼。”

南时赶忙拒绝道：“不用不用，咱们总得有一个人不用出那一块钱。”

“没事，”小a举着硬面包向南时的小臂敲去，“就当我是为了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南时疑惑道：“那我是不是更该拒绝了。”

小a摇头，“你收下，相当于收获了我的信任，但你完全可以选择不还这个人情，甚至卖队友。”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在南时思考的间隙，面包已经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企鹅场馆整体呈圆弧形，足有三层楼高，完全封闭式的深色玻璃建筑，大门上留有投币口。三只美式卡通风格的企鹅牌匾破旧不堪，高挂其上。

周云生就靠在门口的墙边站着，正拿着小本写画，见二人来了，便远远地朝着他们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