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昭昭有一瞬间呼吸凝滞。

父亲以为她最想做的事是查明灰色地带産业的真相。

在此之前，确实是这样。

但现在，现在呢？

她想见到真实的、鲜活的宴池——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反骨鸵鸟（十七）

“寻风”酒楼再度开张，只是这次低调而隐秘。客人进进出出，不时左右张望，也有和同伴窃窃私语者。

连门口那些招待新客的女孩儿们，脸上都露出不合时宜的颓败，仿佛是提线木偶，表情和动作都只为完成任务。

武昭昭这次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酒楼。她想起这一次和宴池一同到这里，而这一次是和易遥。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鹊姑娘接待了她。她的头发黑而浓密，穿着一件红色长裙，外边罩着黑色花纹、镂空的外衣。她笑起来笑容甜美，又不令人觉得讨好可欺，头发被卷起，用一根喜鹊羽毛固定，连颈间的项链都是喜鹊头像。

“两位想去几楼？”她摇着扇子踱步而来，仿佛是在自然之间，见到了自己的一个好朋友。

武昭昭沉默了一会儿，才望着楼上一角，看上边的帘子随风摇动。

“不想去几楼，想去一个更神秘的地方。”她收回目光，对着对方说。

喜鹊停止摇扇，绕着她不停打量。武昭昭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制止。

“和我来吧。”喜鹊转身，走得摇曳生姿，一边向前走一边给身后的小姑娘打招呼，“喂，小孩儿，给我的客人沏一杯热茶！”

喜鹊请她上楼。热茶一到，门就被关上。门口的风铃停止摇动，屋子里只有三人，寂静无声。

“客人不想上楼，想要到哪儿？”喜鹊开门见山。

“地下。”

“地下有什麽？”

“有真相。”

喜鹊坐在床上，一只脚踩着凳子，另一只胳膊支撑在床边，表情似笑非笑，让对面的易遥也琢磨不定。

“前几天的结案结论不够吗？”

武昭昭微笑回应。

“为了那个逃跑的女孩儿，还是为了前几天杀掉胡虎的宴池？”喜鹊突然收敛起刚才的嬉笑，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一字一句问道。

武昭昭没有说话，易遥也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子。想起上次武昭昭遇险，易遥心一狠，打算带着她直接离开。

喜鹊轻轻挥手，左右的窗户都被封上。一道金色的光犹如游蛇蹿向各个方向，形成一道禁制。

“在我们的调查中，你和宴池来过这里，但你们没有成功地进入地下。”喜鹊继续说道，“杀死胡虎之后，你还利用宴池找到了你的弟弟，正式争夺新王之位，目前你风头正盛，而过去的案件都已结案，现在再来，不知道还有什麽地方想要指教？”

“不是利用，那是宴池的朋友，也是我的。”武昭昭没有在意其它，只说了自己想说的。

“你不怕我杀掉你？”

“胡虎或许可以，但你不行。”武昭昭认真地看着她。

如果对方想要杀掉她，大可以像胡虎一样，找个隐蔽的地方直接虐杀，怎麽会等她上门，还要搞这些乌龙。

退一万步，这只喜鹊想要杀她，但按照武昭昭的观察，她的身体其实和孱弱，和大多数留在人类中的化型者一样，她们的能量混乱、寿命短暂，很难有提升空间。

喜鹊眼波流转，终于扔掉扇子，脱下恼人的外衣，光脚走到武昭昭面前。

“叫我可可。”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她推开门，又恢複了初见时的淡然和温柔。“走吧，带你见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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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下的通道并不在上次去过的天台，而在二楼住宿处的一座亭子里。

可可带着她们走到亭子中央，帘子垂下，耳边一声声轰鸣，光影错动间，亭子下沉，直接落到地下。

在下沉之时，武昭昭看到了原先看过的场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投色子的地下赌场、拥抱美女的风月场所，以及烟雾缭绕的毒品吸食市场。

“这就是真正的寻风楼。”可可见她们目不转睛，语气自豪而又讥诮，“都是我们一点一点帮着承办起来的。”

武昭昭看着她，“为什麽不试着干些别的？”

可可摇头，又指着远方的透明玻璃，“你马上就知道了。”

三人出了亭子，穿过长长的走廊。易遥仍然不放心，亦步亦趋，警惕着张望。“这好像不是地下三层。”

“当然不是。”可可嗤笑，“这是地下四层，而我是这层楼的管理者。”

“每一层都有一个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