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柯泉没有记忆，应该是昏过去了。

醒来时，应该是第二天了。他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浑身仍很疼，肚子里还是有不属于自己的液体的存在。

章明栩就在旁边。

你要喝水吗？章明栩问。

他没有理他。

“然后，他跟我道歉了。”柯泉道，“他说，他后悔了。”

“……后悔了？”牧行控制不住愤怒的颤音，“他做了那麽多，做完那种事，就一句后悔了？”

花瓶摔碎了，再买一个就行了。玩具玩坏了，也是，换一个就行。

但是，章明栩……我是人。

“你说的没错，确实应该跟多人试试。”柯泉的声音苍白冰冷，比机器音还机械，“跟不同的人都试一试，而不是一生只品尝跟一个人的滋味。”

章明栩慌了。

“小泉。你在说气话吧？你不是这样想的吧？”

柯泉也料到，他或许还会继续威胁他。

“随便。”

柯泉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珠好像都没转动一下，他的声音也是那样，就好像只是按照程序回複一样。

“你想杀了我，可以。其他人得不到我，你以后也不会再见到我。”

都已经被弄成这个样子了，再做什麽，都是没有用的。

“你想把我弄残，也可以。那个时候的我不是‘柯泉’，只是一团烂肉，你可以随便拿他发洩。”

已经晚了。你对一团烂肉，做什麽都没用了。他不会回应你。

“那个不是柯泉了，你永远失去柯泉了。同样，你敢碰我父母，也是这种结果。”

章明栩好像是呆住了，一动不动的。

然后，他凑近了，很近的距离，用双手捧起了柯泉的脸，盯着柯泉的眼睛。

柯泉的眼里没有光。

他突然无法呼吸，双手都在颤抖，好像快要摸不到柯泉了。

“柯泉”要消失了。

柯泉说的是实话。真的要再也见不到“柯泉”了。

“不行。小泉，老婆，老婆你不能离开我。你不是爱我吗？”

他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只是胡乱地亲吻柯泉，在柯泉脸上亲，然后含住柯泉的嘴唇。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好像只是在跟没有生命的玩偶亲热一样。

他又去亲吻柯泉的眼睛，想让光芒回来，那些以往都会从柯泉眼中看到的光。他喜欢他的眼睛，能够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存在。

“小泉，小泉。”

他紧紧抱着他，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唤着他，对他说着“我爱你”。

他又拿来水，想要通过亲吻强制让柯泉喝下去。

“你是想呛死我吗？”

柯泉也不吃任何东西。一团烂肉怎麽可能会吃东西喝水？不吃不喝的烂肉，不理他，不跟他说话。

“老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绝食……”

他拼命地询问他，不断地询问他，要怎样才能原谅他，他求他回来：“你不要这样好吗？不要这样。求求你了。我错了好吗老婆，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吧。我不会再让别人碰你了，我不会再做那些事情了。我爱你，我爱你。我什麽都不会做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好吗？你原谅我好吗？”

在柯泉的印象里，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昏暗，包括章明栩，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没有太阳光，好像还能听到雷声。外面是在下雨吗？好冷啊。

白森森的金属光，无法躲避地刺进柯泉的眸中。

“怎样你才原谅我？”

章明栩拿着小刀，小刀划破章明栩的皮肤。

又要自残了吗？

光线太昏暗了，我什麽都看不到。

“那这样你能看到了吗？”

血。

“老婆。老婆。小泉。我爱你。”

血腥味儿。

“对不起老婆。你让我做什麽我都答应你。我每天割自己一刀好吗？我把那些看你的人想上你的人都杀掉好吗。我去杀了那些人。我把他们眼睛挖掉……不行，挖掉没用。我去杀了那些人。”

用力呼吸也推不开那潮热压抑的气息。

“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爱我……”

泪水与血液混在一起。

他的嗓音带着哽咽，说：“是你逼我的……”

他拥抱住他，嘴里喃喃低声哀求：“求求你。看着我，听我说，我爱你。相信我。相信我……”

都是血，现在是两团烂肉拥抱在一起。破破烂烂，腐烂的血腥味儿，伤口的味儿。

柯泉很想吐。不喜欢这种气味。

“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好吗？你以后说什麽我都听。以后我都听你的。你会一直陪你的。我不会再去找任何人。他们如果破坏我们的关系我就把他们都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