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一口气，如今的他冷静不少，隐约也能猜到季云临想要做什麽，他定是把齐沉所做之事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他是想对那些姑娘们都一个个道歉。看季云临今日对映红没戳穿自己想冒用他之脸猥//亵之事，那金玉月的事，他想必也不会捅破那层窗户纸，那其他的姑娘们，也大多都好解决……这事解决完了，应该就熬过去了。

他实在不愿意和季云临继续相处，齐沉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感到一阵后怕，却有些咬牙切齿，愤恨地想。

季云临这家伙……也分明不是什麽正常人，在这里装什麽正人君子。

没过几日，季云临便带着他来到了柳州。

齐沉自以为自己轻功还算不错，这回见识了季云临的，才知道自己的轻功实属不入门。他速度太慢，季云临一路上是抱着他的，这让齐沉诧异，但很快他也没力气去思考了，因为这速度太快，又极其颠簸，再加上如今季云临也不会为他準备膳食，他吃得随意又囫囵，一被季云临放下来，就忍不住找地方大吐特吐，晚上和季云临一同休息他又觉得心惊胆战，这才过了几日，齐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着脸也小了不少。

季云临带他去找林玉公子。他答应过要给采蕊一个交代。

齐沉沉默地听着，他现在非常听话，但心里却充满着排斥与厌烦，他恨恨地盯着面前之人的背影，希望赶紧再来个寻芳公子那样的人狠狠招惹他……让他吃吃苦。

季云临把他领进大宅，齐沉心神不定，跟着他绕来绕去，走进一装潢亮丽的大厅，忽觉眼前一亮，只因周边侍女们都容貌清秀，为他奉茶时也温声软语，听得他心稍微化了一下，手里捧着茶坐下来，脑中控制不住地冒出些念头来的时候，他便怔住了。

采蕊正坐在他的对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很沉默地望着他。

第九回

……采蕊还是和以前一样。齐沉怔怔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无法面对一样，他有些狼狈地偏过头去，有点不敢去直视对方的双眼，便忽然撞上那边深深凝视着他的季云临。

他这才意识到，季云临的目光全程都放在他的身上。

“怎麽，你做出这番事情，还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一道清朗声线传来，这声音分外熟悉，齐沉神色一凝，心中有所预感，擡头看去，果不其然，那丰神俊朗之人正是林玉公子。

林玉打量着齐沉的面孔，随后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齐沉的厌恶，似乎还欲说些什麽来嘲笑齐沉的时候，采蕊却出声了，她的声音像是一片落叶随风飘扬，很轻道：“你是说，……你叫齐沉是吗。”

齐沉小心翼翼地端详着采蕊面色，微微点头。

采蕊……采蕊是他相处的最久的一个姑娘。她并不是什麽漂亮的女人，齐沉的眼光高，采蕊本是不入他眼的，他只是因为那张和桃儿有些相仿的侧脸而看中了她。而采蕊只是一个没文化的、稍微有些姿色的普通村姑，齐沉随便使点招数，便轻而易举地就让对方喜欢上了自己，她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地爱着他，这份喜欢实在是来得太过简单。

但他终究腻了，甚至觉得窒息。采蕊总是爱胡思乱想，毕竟在外人看来，他们并不匹配，僞装的齐沉俊美而富有才华，她日日夜夜地担心自己的夫君会嫌弃自己——当然，她的担心也没有错。

但齐沉认为自己很温柔，他在离去之前给了采蕊一个温柔的谎言，他拥抱采蕊，告诉他，自己只是想去考取功名。他不想辜负自己的才华，采蕊也懂事地点头，并天真地说，我会等你回来。

等不到夫君，她便一个人动身，踏上这漫长危险的旅途，没有武功，没有银两，历经这麽多苦难，她来到了京城，也知道了自己的夫君所说的，自始至终都是谎言。

这艰涩的沉默好像维持了许久，采蕊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对方的容貌非常陌生，但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让采蕊确信，这个人的确就是那个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真正遇到了他，采蕊却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她以为她会想沖上去打他，质问他，或者哀怨地流眼泪……而不是在这里神情空白地坐着，但她什麽也不想做，也不知该对眼前之人说些什麽。她想起林玉公子，林玉公子说他可以代替她去狠狠揍齐沉一顿，自己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困扰，林玉却真心实意为她着想，实在是心地善良而又无比正直的公子，和面前之人……的确是天壤之别。

曾经如此亲密地爱抚过，采蕊却自始至终都不了解对方，连名字也是假的，采蕊忍不住苦笑，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当她还未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时，面前的人便忽然扑通一声跪下来，对着采蕊狠狠地磕了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