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野尾(68)

作者:朴西子


突然间大刚就冒起火。

他这人就这样,有想法了,就没有多想。

大刚撸了袖子往前走,一把扯过陶玉往身后推,跟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周斌拳头已经快人一步,出了手。

大刚一字一句说得诚恳:“一人一份检讨,再加一个处分,但是叮当哥,我是真不后悔,我得让他们知道,小结巴后头有我罩着。”

他没说谎,是真这麽觉得,说这话时,也真的觉得自己可帅,特有担当。

程向南坐在他面前,就坐在他和陶玉在八月底一起新挑的米色沙发上,他的神情很冷,目光却若有所思。

而大刚一心记挂着自己今早的英雄壮举,没有察觉到程向南另有心思。

翌日周六放学,40度的天,在是个人都大汗淋漓的午后,苏职结束了一年一届年年挨骂仍旧坚持要这麽办的运动会,等在外头的家长们基本都拎了甜水豆腐,学生们获得了解放欢呼雀跃,鬼哭狼嚎声顿时连成一片。

陶玉并不十分活泼,再加上话说不利索,很少参与这样的时刻。

他只像个小大人似的,在旁浅浅笑着看他们借故玩乐。

而正是在这样的时刻,程向南以另一种形式的鬼哭狼嚎去接他回家——暴晒天,敞篷车,无比惹眼的正红色。

程向南在正式上班的两天前,在进入公司的第二天,恬不知耻地走着后门开了顶头上司的大跑,就这麽在烈日下堵在学校门口公然影响交通,副驾驶上还垒了一堆冷饮,先来先得,看着人就送。

而一帮小屁孩还不懂得社会险恶,有了一个胆大的肯先要,剩下的就敢捂嘴笑着乐,也来拿。

陶玉新分到的同桌是个女生,性格柔柔的,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爱看小说,想象力异常丰富。

可饶是如此,看见眼前这令人捉摸不透的一幕,同桌想不明白,也不知向谁茫然地问:“这是?”

陶玉看不下去,哪敢回答。

他正想装作不知,掩面逃跑,陶路行从前就教育过他,在外面少惹眼,尤其不能显蠢露富——因为一旦这麽做了就很容易被人盯上,到时候要受欺负。

而程向南此举,无疑是五毒俱全。

蠢和富两个都占。

再说程向南蠢点富点就算了,反正他那体格拿出去,敢跟他当面对着干的人应该不多。

可陶玉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又不像他那麽高,也不像他那麽不要脸,天生骨架小又不常运动,寡瘦的身子虽然附了层软肉,却也只是摸着舒服,于挨打此道却是全无益处。

因此他飞快转身,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免遭坏人惦记。

可程向南大概是真的修炼出了某种特异功能,大跑边上围了那麽多拍照围观有钱傻逼的人,他却隔开层层叠障,一眼就认出了他想见的人,而且还恶作剧似的扬高嗓音,张口就是字字清晰的一句:“陶玉!”

同桌简直震惊。

随着这声落地,陶玉往前小跑的时候趔趄一下,又堪堪定住。

围观人群见状,还以为抓到了学校里的隐藏富二代,结果回头一看,好嘛,这不是全校闻名的小结巴。

陶玉咽了下口水,有些生气,又隐约猜到了无所不能的小叮当突然现眼整这一出的原因,很难真的为此去怪黑眼睛。

站在一旁的同桌小心慎重地拉了拉陶玉的校服,那副好像生怕扯坏了赔不起的神情让陶玉哭笑不得,接着就听同桌开口,小声问他这人是谁,怎麽坐了这麽多天同桌,也没有听陶玉提过。

“是哥哥吧?”程向南不知什麽时候越过人群走到两人身后。

他看着陶玉,又问一遍。

“你怎麽跟同学介绍我的?是哥哥吗。”

陶玉想了想,发觉自己对之前程向南在公司里胡说八道的事情仍旧怀恨在心,此时旧仇加新罪,他在四十二度的体感温度中沐浴在衆人看猴似的新奇目光里,突然间奇异地心平气和下来,摇摇头,对同桌诚恳介绍道:“他是我后、后爸。”

同桌欲言又止。

新晋后爸的嘴角轻轻一抽,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方便驳陶玉的面子,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认下这个身份,然后在大热天里,带着陶玉二逼似的坐在敞篷车中,一路龟速地挪在晚高峰的城市道路上。

最后程向南把车停在公司楼下,向没有露面的李文明归还大跑,总算坐回这个天气里应该坐的自带空调SUV。

离开前,陶玉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辆大跑。

陶玉犹豫了下:“你,你们十八线演员,真的这,这麽赚钱吗?”

——他到现在还天真且坚定地相信那天早上,程向南嗦着鸭骨,随口扯出的谎话,相信他是一个不红却也不能随便露面的公衆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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