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枪,走火!(82)
我想的很清楚,我不是一个典型意义上的同性恋,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燕详,即使他决定了要结束我们之间的感情,短期内我恐怕也没法接受第二个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独自在家,有几个亲戚来家里看我,顺便给我妈上香,我买了些年货去回了礼,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年初八。
我们初十就开学了,初八一早我去火车站排队卖票,人山人海中挤了一个上午才拿到了一张站票,一天后我跟着春运民工,挤在一大堆编织袋子、棉花包和粉条铺盖里回到了S市。
宿舍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虽然我没有公开承认过自己的性向,但他们都知道我经常在燕详那里过夜,有时我不当心也会露出身上一些暧昧地痕迹,好在他们三个对我的态度没什么改变,照例带了家乡的特产跟我分享,让我感觉十分温暖。
元宵节晚上我们四个打算在宿舍里偷偷做火锅吃,尽管学校不让用电器,我们还是偷偷在别处借了一个电磁炉,反正已经大四,马上就走人了,管理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午四点半我正在洗菜,忽然有人敲门,二条去开了门,几分钟后冲卫生间喊:“陈树,出来,你的快递。”
我放下手里的生菜,擦了擦手出了卫生间,只见二条穿着件军用破棉袄,趿着我的人字拖,怀里却十分不搭调地抱着一大束香槟色的玫瑰,挤眉弄眼地看着我:“有人给你送花儿。”
“不是吧?你们又耍我?”我抽抽嘴角,大一愚人节他们就这么耍过我,在农业大学实验室批发了一大堆廉价的“勿忘我”,假装女孩子写了情书让快递送给我,然后把我发窘的样子拍下来贴在校园网上大肆宣扬。
“我脑残啊?”二条白我一眼,把玫瑰塞在我怀里:“我靠,大尤加利玫瑰你知道多少钱一支吗?你在我心目中也就是农大一块钱一大把的勿忘我那个价儿,别臭美了。”
我狐疑地抱着玫瑰看了看,在里面翻出来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二条抢过我手里的卡片:“写错了吧,玫瑰不是‘我爱你’么?怎么是‘对不起’?”
“你个土鳖。”舍长白他一眼:“香槟色的玫瑰就是道歉的意思。”又好奇地问我:“谁给你 的啊?道个歉还花这么多钱,以你的性格想讨好你只要给现金就行了,谁这么不开眼买一大把植物的生 殖器啊?”
我翻个白眼,学工科的人都是脑残体!
只有平时闷不吭声的小三默然递给我一个花瓶:“陈树,我的花瓶已经空了快四年了,你看能不能给满上?”
我接过花瓶,盛了些水将玫瑰插上了,小三很自然地接过去放到了他自己的书桌上:“就我没电脑,这儿宽敞,放这吧。”见我黑线又补了声“谢谢啊。”
虽然没有署名,但我知道花是权念东送来的,卡片上是他的亲笔,我默默看了一会卡片,将它丢在了垃圾桶里。
其实这事儿没什么可道歉的,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场合、特殊的情境,回想起来也情有可原,何况我自己一开始也有点不坚定,才间接地导致他失去理智,发生了那件尴尬的事情,不能全都怨他。
权念东没再来找我,也不再给我打电话,只坚持在每个周五的下午定一束花给我,不单是玫瑰,有时候是郁金香,有时候是百合。
我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我明白他是为了那晚的事对我道歉,却不明白他是否接受了我只把他当大哥的意思,或者仍旧想要我跟他好。
他不明说,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不是能掰着指头数清的,只能跟着感觉走。
开春以后我开始担心我哥,整个春节我都没有他的消息,等到政府机关上班以后,我去各处查过他的去向,仍然一无所获,我想再等上一两个月,再没消息就得登报去找他了。
三月底燕详还没有回来,研究生考试的结果下来了,我的成绩是报考方向的第二名,但第一名是个女孩,又比我大三岁,因此我的优势还是非常明显。
我开始准备复试,将自己投入无比繁忙的查资料和背讲义上,无暇再顾及过多的感情问题。
某一天我无意间用燕详的名字百度了一下,居然看到了关于他订婚的新闻,意外的是订婚的日期不是大年初三,而是推迟到了元宵节,新闻还带着一张不太清晰的现场照片,燕详穿着身黑色的正装礼服,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女孩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他的神情却有些萧索,似笑非笑,似喜似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