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枪,走火!(47)
我妈笑着擦去脸上的泪水,拉着我和我哥左看右看,说:“但愿妈能活到那一天。”
有我妈在,我哥似乎愿意和我说话了,打发我倒水、整理被褥,又削了水果给我们吃,跟我们说起他们部队里发生的趣事,逗得我妈一直微笑,我也稍微放松了点。
九点半我大姨来了,让我和我哥回家去,我坚持留下来照顾我妈,大姨把我赶了出去:“回去回去,你们男的哪会照顾人,别添乱了,回去休息吧,明儿早点来也是一样。”
十点钟护士开始清场,一家只能留一个看护,我和我哥只好离开了医院。
我们家就在第三毛纺厂家属院,离医院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回家,路上我哥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似乎根本就不愿意理会我。
我们一前一后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谁也不说话,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心里矛盾极了,反复思忖着要不要跟他讲实话,又害怕他看不惯这种事,或者告诉我妈,那我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一路上终于我们谁都没开口,到家我哥掏出钥匙开门,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大概白天大姨过来打扫过卫生,家里很干净,家具陈旧但非常整洁,沙发是我继父亲手做的,上面铺着我妈织的镂空蓝色罩子,已经洗的发了白,但看起来仍然漂亮极了。
换了鞋我去厨房烧水泡茶,我哥脱下了军便装,初秋季节一点也不怕冷,光着膀子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出出进进翻了半天,找到了他自己原先的旧衣服,去洗澡了。
第18章 暴风前夜
我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也不知道里面吵吵嚷嚷地在演些什么,就这么呆呆坐着,直到我哥洗完澡出来诧异地问:“你看什么呢?”
我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在看电视购物,上面正在推荐一种类似伟哥的药品,忙红着脸换了台:“我没注意。”
我哥赤着上身,穿着条高中时期的运动裤,裤腿只到脚踝,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擦着头发坐在我身边,端起茶一气喝完了,说:“去洗澡吧,早点睡。”
我坐着没动,问他:“哥,手术的事怎么办?做不做?”
我哥皱着眉想了半天,说:“我刚才想过了,有些地方大夫下午还是没说明白,他只是主治医生,太年轻了,我看咱们还得再问问他们主任,明早吧。”
他考虑的周到,我也有了主心骨,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去了浴室。
洗完澡我擦干身体,习惯性地直接打开门往外走,一脚跨出门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又退了回去,里里外外把衣服穿整齐了才出去。
我哥大概是第一次见我洗完澡居然衣冠整齐地出了浴室,诧异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
又坐了一会,我跟我哥说我困了,我哥点了点头:“去睡吧。”
我家是老式的两室一厅,我妈住阳面的卧室,阴面的归我和我哥,靠墙脚对脚支了两张单人床,中间是个共用的矮柜,放着很久以前我妈单位发的个台灯。
进了屋,脱了衣服我倒在自己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深夜十一点,我忽然被枕边的手机震动惊醒了,来电显示是燕详,我怕说话吵醒我哥,接通了电话没敢出声,刚坐起来想要出去接,我哥就醒了,问:“谁啊?是医院的电话吗?”
“不是。”我说:“哥你睡吧,我出去接。”
我哥没说话,躺倒接着睡了,我穿上鞋走到客厅阳台。
燕详问:“在医院吗?要不要我给你送宵夜?”
“我大姨在陪护,我和我哥回家睡了。”我说:“不用吃宵夜。”
燕详“哦”了一声,又问:“你妈怎么样了?”
我把大致情况说了,燕详想了想,说:“这事儿要慎重,你们好好考虑,T市是个小地方,医院的水平不见得高,不行换家大医院再会诊一下吧。”
我说好,他沉默了一会又说:“我去接你吧,过来宾馆住方便吗?”
我吓了一跳,忙说:“我累了,还是住家里。”
燕详笑:“我知道你累啊,让你过来住又不会累着你。”
我的脸立刻红了,嚅嗫道:“不了。”
他笑了笑:“早点睡吧,明儿我打电话回S市,让人找找这方面的专家。”
我答应了,又跟他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回到卧室我钻进被窝,我哥忽然开了床头的台灯:“小树,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我只好坐起来:“什么事?”
我哥看了看我,张了张嘴没吱声,关了灯又躺下了:“算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