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枪,走火!(46)
没时间寒暄什么,我们赶在医生换班前找到了我妈的主治医生,跟他询问我妈的详细情况。
我哥其实比我大的也不多,只不过他似乎从小就有着天生的家长作风,一看就是能做主的人。医生一见他就很放心,详详细细给我们讲了一遍我妈的病例,分析了现在的情况,最后说:“这个事儿,我也给不了你们建议,是冒险,还是拖着看,你们选。”
我哥一再向医生道谢,和我出了值班室。
走在过道上他叹了口气,说:“拖得太久了,情况不乐观,小树,晚上回去咱们再商量商量吧,在妈面前不要多说什么,知道吗。”
我也知道这事儿得瞒着我妈,点了点头。
回到了病房我妈还在沉睡,大姨因为晚点要回去给大姨夫他们做晚饭,打发我们早点出去吃饭,好回来换她的班。
我哥带我出了医院,找了一家面馆,坐下来要了两碗排骨面,等面的功夫才淡淡问我:“学习忙吗?”
我说还好,他又问:“身体好吗。”我说挺好,他沉吟了一下,又问:“你还住在他那儿?”
我有点尴尬,说:“不,我住在学校。”
“哦……”我哥抬眼看看我:“你们分开了?”
其实我们昨天才在一起,我想了想,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没法解释清楚,只好说:“没。”
我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很快吃完了他的面,付过钱,忽然问我:“他还打你吗?”
上次我们就是为了这个差点闹崩了,我知道他关心我,但这事儿肯定得说清楚,于是我停了筷子,郑重其事地说:“哥,他没打过我,他是好人。”
我哥冷笑一声没说话,站起身径自出了面馆。
回到病房大姨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我和我哥沉默着坐在病房里,气氛似乎有些尴尬,但谁也不愿意开口。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直到七点多我妈醒来。
她睁开眼睛的一瞬我立刻发现她醒了,忙拉住她的手:“妈。”
我妈看了我半天目光才有了焦距,一丝虚弱的微笑浮上嘴角:“小树……你回来了。”
我点头,我妈这才有了真实感,立刻高兴极了:“真的是你,昨晚你大姨说你早上回来,我一宿都没睡着,谁知到了凌晨忽然睡过去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又看看一边的我哥:“小喆,不是说部队上有重要的演习回不来吗?唉……都是我的病,耽误你的工作了……”
“妈,你这是什么话啊,什么事儿还能有你做手术重要?”我哥扶起我妈,让我把病床摇起来,垫上枕头让我妈坐稳了:“喝水吗?”我妈点头,我哥摇了摇桌上的水壶,发现空了,便说:“我去打点水来。”
我哥出去后,我妈拉着我的手微笑着看我:“小树,有快五个月没见你了,让妈好好看看你,唉……都怪我的病,没钱供你上学,总要你没完没了地打散工……”
“打工挺好。”我安慰她:“能增加社会经验,将来工作更好找,现在好多家境好的同学也在节假日出去打工呢,这是大趋势。”
我妈微笑着摇头,又断断续续问了学校的生活,暑假打工累不累什么的。
我一一作答,后来她不说话了,只忧伤地看着我,良久把我拥在怀里,枯瘦的手反复抚摸我的头发,低声说:“小树,妈真舍不得你,你眼看就要毕业了,我真想能够活着看到你结婚生子,帮你带孩子……”
我紧紧搂着她,红着眼眶摇头,我妈哭了,哽咽着说:“这些年我拖累你了,让你没完没了地打工,把身体都累垮了”她抚摸我的背,眼泪一滴滴砸在我身上:“这么瘦,一点肉都没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落下病可怎么好……”
我拼命摇头,说不出话来。
我哥提着水壶回来了,听到她的话叹了口气:“妈,好好地怎么哭了?小树,别惹妈难过,过两天做完手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忙点头附和,我妈示意我哥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喆,妈也把你拖累了,按理说你早该转业回来了,为了给我治病留在部队上干了这么些年,今年都二十五了,工作没着落,女朋友也没有,我怎么对的起你死去的爸爸……”
“妈你这么说我就生气了。”我哥皱眉:“好好地怎么尽说些丧气话,刚才我都跟医生谈过了,肾源有了,等你再调养几天,身体状态好了,咱们就做换肾手术,以后你就跟好人一样了,别说出去走动、做家务,帮我们带孙子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