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刚才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给她戴上。

这回彻底什麽也看不见了。

他满意的舒展了眉头。

“这是什麽？裴裴！你变成黑色的了。”桑晚抓着墨镜在眼前晃着，语气很新奇。

“乖小鱼，下船的时候戴好它，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你是人鱼。”

“为什麽？”

“因为外面都是坏人，他们会把你偷走，到时候小鱼就看不到我了。”

桑晚吓得缩进他怀里：“不要，我要永远和裴裴在一起。”

裴亦松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好。”

外面突然传出刺耳的警报声，脚下的地面也开始猛烈的晃动起来。

裴亦松收手起身，严肃的叮嘱：“我出去看看，你就在房间等我。”

桑晚欣然点头。

望着少女乖巧的面容，有股怪异在心底升起，但很快被外面的尖利喊叫声和纷乱的脚步声打断。

他关好门，大步离开。

奇异号遭遇了地族反动派的袭击，船上的贵族富商们根本没有想到，低贱的地族人居然会敢在雪族的地盘上撒野。

数条铁制的长鈎锁住巨大的轮船，轮船无法前进。戴着灰色头巾的地族反动派举起弩箭，黑色短箭急雨一般穿透玻璃窗，船内的工作人员和客人们弯腰捂着头惊慌逃窜，走廊被挤得水洩不通。

咒骂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和着头顶上尖利的警报声。人群朝着安全通道疯狂蠕动。

弩箭扎在奇异号船底的板子上，有水渗入，奇异号在缓缓下沉。

桑晚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的乱象。

反动派的灰头巾数量不少，他们驾驶着灵活的小汽船，将巨大的奇异号团团围住。只要奇异号里有人露头，就疯狂的用弩箭的攻击他们。

一个灰头巾举起喇叭喊：“杀啊！——杀死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雪族和羽族都该死！他们奢华纵欲极尽享乐，却奴役欺压我们地族的同胞！”

“各位同族，难道你们就甘愿给他们当一辈子奴隶，让你的后代也永远跪在地上擡不起头吗？”

岸边擦鞋的小童攥紧了手中的抹布，髒水挤在昂贵的皮鞋上。

打扫道路的清洁工，停下扫帚，疲惫虚弱的咳起来。

趴在地上的残疾叫花子，收起了谄媚讨好的笑容。

“今天，灰狼军为了我们地族的未来而战！我们终有一天会迎来一个平等自由的世界！”

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箭雨更加密集。

柯楚拨开拥挤的人潮，喊她：“小鱼！”

她回头，柯楚试图挤出人群靠近她：“你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她轻轻摇头：“不用了。柯楚，我不会和你回羽族的。”

柯楚茫然的站在人群中，被推得晃动：“为什麽？”

桑晚：“你会和杀害你全族的仇人在一起吗？”

柯楚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麽。

“你告诉我真相，我记你这一次。若我有能力回来，雪族和羽族，我都不会放过。”

他像是被人从鼻子里灌入了一罐烈酒，鼻腔和胃里都泛起浓烈的苦涩。

“你要去哪？”

桑晚望着平静的海面：“我要回家。”

“终有一日，我会带着海下亡灵的怨恨，向岸上的罪恶複仇。”

魅族人鱼（七）

“她怎麽还不醒？老涛你到底行不行？”

“只是普通的呛水，死不了！”

“好不容易捡到这麽个极品货色，老子还指着她赚钱呢！”

一股力道狠狠按压她的胸膛，肺部急剧收缩，桑晚咳出一口水，狼狈的蜷起身子，慢慢睁开眼。

这是一辆六座面包车，她被绑住手脚扔在后座，密闭的车厢里漂浮着难闻的味道，像是烟草裹挟着汗臭。

有人从前座探头看了她一眼，是个面目兇狠的胖子。

“没死就好，这种极品留到最后卖给贵族，东子，你和老涛明天先另挑几个漂亮点的娘们去黑市卖。”

“好嘞老大。”应声的青年留着一头髒辫，一脚踩下油门加速。漫不经心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后面，看清桑晚的脸顿时挪不开视线。

“我草老大，这妞长得真带劲。”

胖子一巴掌打在他后脑上：“好好开车！”

东子哎哟一声，不敢再说话。但还是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后座的桑晚。

桑晚警惕的坐直身子，梳理了一下情况。

当时她拒绝和柯楚离开，趁着反动派灰狼军引起的动乱，跳入水中。

然后她就想不起来了。

所以，她跳进水里阴差阳错的被这群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