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应下了这个约定。

冬天，应当很快就能到，这样容易实现的约定，绝不会失约。

兰瑞斯掺和进了这场战争，沈舟从不问兰瑞斯这场战争的结果会如何，他长久的坐着，偶尔会恍惚，也许一切都是假的。

无论是沙鹰，还是他遇见的兰斯、谢融。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他濒死前的幻想，他在历经无数的走马观花。

但，痛感是真切的。

这已经是兰瑞斯第五次扶住沈舟的肩，从那个‘谢止’在沈舟面前死去后，沈舟时常会出现恍惚的情况。

不知道自己在下楼梯，倒水，水会从杯子里溢出来。

沈舟怕冷，这季节虽然尚是深秋，兰瑞斯已经在殿内点燃了炭火，沈舟好几次手都差点落在滚烫的炭火上。

“沈舟，你看着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吗？”

沈舟紫色的眼眸懵懂擡起，他疑惑不解的凝视兰瑞斯，结着血痂的唇微张，“我没有逃跑，我很乖，谢止。”

兰瑞斯注视沈舟，“我不是说那个，沈舟，你是想要吞炭自杀吗？”

沈舟低头，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滚烫的温度，他的手被兰瑞斯抓握在半空中，如若不是兰瑞斯牢牢抓住他的手，此刻，他的手应当已经跌落在火盆里。

沈舟将自己的手往回抽，“我不会死，我太冷了，谢止，秋天变得和冬天一样冷，而冬天又很遥远。我感觉我要失去对于我来说极为重要的人了，可是我留不住他们。”

兰瑞斯听得懂沈舟在说什麽，他的正确做法应当是抱住沈舟，温柔的安慰沈舟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事实是，兰瑞斯什麽都说不出。

他知道所有的故事走向，于是，他也无法编纂出谎言去安慰。

一切都会变好的这句话，本来就是一种虚情假意的安慰。

“兰瑞斯，你已经拥有的很多了，为什麽还要从我这里抢？你还给我，好不好？”

“沈舟，你确定你拥有过那些吗？无论是谢止，还是那些你即将要失去的，他们真的属于你吗？”

兰瑞斯是残忍的刽子手，他剥开鲜血淋漓的真相给沈舟看，再蹲下来，温柔的看沈舟的眼睛，一字一句蛊惑着说，“只有我是完全属于你的，你不用害怕失去我，直至我死去，你都不会失去。”

“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即便是死亡，都无法将我们分割。成为恶鬼，我也不会从吗身边离开。”

“我会长久的觊觎你，偷窥你，监视你 ，占有你，直至你成为我的一部分，直至我成为你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沈舟捂住自己的的耳朵，“谢止，你就是这样欺骗我的，让我成为疯魔的癡傻。”

“舟舟，我不是谢止，你生病了，已经开始出现幻想了。”

兰瑞斯抱住沈舟，他轻拍沈舟的脊背，像对待初生的婴儿一般，“我答应你，不对你的朋友做任何事情，我陪着你待在王宫里，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就离开王宫，一起去海边生活。”

兰瑞斯编造出美好幻想。

他说到做到，次日，兰瑞斯没有和戈菲尔一起去前线。

原本拉开差距的双方，在兰瑞斯隐身后，出现了胶着的状态。

坦白来说，单论武力，雷欧这一方比不过戈菲尔，但雷欧得了民心，虽说死伤惨重，但每日加入雷欧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

相反，戈菲尔这边的士气则变得不足。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争什麽，也摸不清这位将领的心思，虽然每日不肯低头的活着，但没有任何的期盼。

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未来的人。

戈菲尔是被未来抛弃的人。

王城要守不住了。

马蹄将要踩烂城墙，骑士的长刀已经刺穿摇摇欲坠的城门，王宫内的许多人都在逃窜，唯恐那位废物王子杀回来后，要找他们秋后算账。

今日的天极阴沉，凛冽的寒风一直刮个不停，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也从高高的枝头跌落，铺平在地上，又被赶着逃跑的急忙脚步踩得四分五裂。

沈舟披上斗篷，他半只脚踏出了殿门，兰瑞斯堵在他面前，他攥住沈舟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我需要去确认沙鹰的状况，他废了泰坦的手，如果戈菲尔输掉，沙鹰会被泰坦报複！”沈舟着急挣脱，他急红了眼眶，“沙鹰不是故意伤害泰坦，如果他不赶走泰坦，戈菲尔会杀了泰坦！”

“那你呢？”

兰瑞斯的反问让沈舟呆愣，他没反应过来兰瑞斯在说什麽。

兰瑞斯俯身，“你杀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吗？我可以听你解释。”

“没有，”沈舟诚实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杀你，只是为了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看见你第一眼，便不可控的感觉到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