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雷欧的臣民也在短短数日内飙升。

戈菲尔的位置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他把握着国王的权利，但未曾踏上王座，不过，他也没什麽心思管理这个国家。

所有的暴动，他都一律粗暴的选择了武力镇压。

臣民的不满积攒已久。

漫长的黑暗游走，淩晨四点，戈菲尔已经起床。

上衣松散的挂在他的肩上，一道鲜明的伤口从他的后肩处往下延伸，即便已经愈合，但落下的伤疤依旧狰狞。

这是沙鹰自杀未遂后，送给戈菲尔的礼物。

戈菲尔走下床帐，床上的人格外安静，但戈菲尔知道，沙鹰醒着。

他甚至清楚，就在他睡着的这几个时辰里，这个人已经无数次用匕首比划过他的脖颈。

“我见到了泰坦。”

只一句话，戈菲尔了解的，沙鹰僞装出的均匀呼吸声变乱掉了。

戈菲尔单手撩开床帐，“他的手废掉了，无法再握剑，雷欧让他去了后方帮忙搬运物资，他的手抖得厉害。”

“和我有什麽关系？无关紧要的人也值得你这样同我浪费口舌吗？”

“赤莺，你近日和我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字。”

沙鹰沉默，殿内没有燃上蜡烛，他们彼此的轮廓都在昏暗中变得模糊。

戈菲尔继续问，“如果当年，我早一些发现你写给我的告白信，我们会不一样吗？”

第73章 人鱼的掌中囚宠24

刀片一样的风刮过人类的皮肤。

几只秃鹫盘旋在半空中, 觊觎着地上死去的人类尸体。

雨已经停了，天际浓墨的乌云尚未散开，厚重到让人忍不住担忧, 天空是否会因为无法承受而坍塌。

泰坦穿着长靴, 淤泥几乎要没过他的小腿，他深一脚浅一脚淌过，无法精準抓握的双手拖住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

在几刻钟前他们还不是尸体, 而是有说有笑的鲜活人类。

战争剥夺了所有的遐想。

人们发动战争，又埋怨战争。

泰坦不受控的想起那张鲜妍豔丽的脸, 他的脸上多出傲慢的神色, 残忍的将泰坦碾压在双脚之下。

他告诉泰坦，抓握在手中的权利是最重要的存在。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垃圾。

他告诉他，不要癡心妄想。

“泰坦, ”雷欧擦干净了剑上的血迹，他看见泰坦费力的双手, 视线移开后道：“你不需要做这些, 你知道, 我留你在这里，不是为了这些。”

“比起这里, 我更想要你已经离开王城, 无论是回到小渔村, 还是找到你喜欢的地方, 按照你的心意, 风平浪静的过完一生, 你和我的使命不同。”

泰坦没有停止拖运尸体，不过他的双手实在伤得厉害, 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极为吃力，弯曲和伸直手指对于他来说像是生鏽的零件在没有润滑的情况下要费力艰难运转。

“雷欧殿下，我是您的臣民，我同您共进退。”

泰坦变得愈发沉默，他拖拽的尸体，连同那些士兵一起，将这些不会再对他说早上好的人，安置在了巨大的填尸坑。

每天死去的人无数，他们没有时间将每一具尸体分辨，再交由他们的家人认领，时间和瘟疫，都是阻止他们回家的障碍。

如若雷欧取得胜利，这些死去的人将会成为无数勋章跟随着他们的亲人，为他们带来下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而如若雷欧失败，他们会是叛军，他们的死亡都蒙上耻辱的色彩。

埋葬已经开始，泰坦看着黄土一捧一捧的落下，他感受到莫大的羞愧。

他不明白，自己是想要雷欧赢得这场战争，还是希望雷欧输掉。

王宫内。

时间漫长到戈菲尔以为他听不到沙鹰的回答。

他没有再停留，步伐往外走。

殿内的声音很轻，但是戈菲尔听清楚了，沙鹰说：别死掉。

那麽戈菲尔可以将这一句当做，是沙鹰说的我爱你。

-

秋雨寒凉，沈舟坐在长檐下，沙鹰站在他旁边。

沙鹰今日穿了白，他伸出手接冰凉的雨滴，黑色的长睫浓密，成为他身上唯一的笔墨，沙鹰啓唇，“泰坦到了王城里。”

沈舟的目光穿过幽冷的雨丝，他的视线落在纷纷大雨里，谢止的墓碑上，他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同沙鹰讲，沙鹰也未曾想要得到什麽回答，就似，他只是提及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和无关紧要的事情般。

沈舟道：“马上深秋落雨，再过一些时日，便能见到初雪了。”

沙鹰露出期待的笑，他半边身子都探入了雨中，他仰起面颊，脸上多出些许天真的稚气，“等到初雪那天，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不带戈菲尔，也不要让兰瑞斯跟着，只有我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