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而複得而複得

劈云挤媚的流光降下云火，世人竭力乘仙，千山碎屑风月掠影。

每个神仙的住处都不同，有奢华有朴素，也有抛掉九霄云外不同凡响的奇珍异宝，心向人间的烟火气，因不好下凡的神官比比皆是，不过把洋溢的仙气屏蔽，只留院里种的满地繁花，霞梧还是第一位。

缄默的是整个天，甚至让神仙都只能面对面装傻。

当然，除天上的神官，殷司谈今日倒是开了眼了，一邪祟能如此亲近大自然。

波声细细，锦鲤快活，时不时被嬉闹的水花溅到腿间。殷司谈看不清大概，只凭目八斗的掌心引路，踏过一块块小石阶。

还担忧他着凉，于是抓住殷司谈的手腕，撇怀里披上绒袍，上下都确认不会冷了才放他走。氛围阴沉，两人皆是抱着别份心思，所以一句话也没有嘱咐。

嘶……殷司谈吸吸冻红的鼻子，裹紧外袍。

眼球里是黢黑的景象，殷司谈觉得要发疯的是自己。

神识疲惫，又隐约告知他，一片阴森森的沖天树林，长成浓绿的天，蜿蜒着翠河上。

冷色包裹阴翳的浓暗，依见的狂，是鬼像祟，更不敢多想远处的阴气。

可见目八斗常走此处，不然怎会搭有平稳的木板在脚下。殷司谈边走边观赏这安静，总能隐约瞟到深处被劈开的水面，倒下的青衫半吊，好似拱过一座桥，叶影妖娆，挑弄河面，深不见底。

凄迷仿徨。

“呃！”殷司谈正走着，兀地不经意，被一小节台子绊倒。

情绪仿佛一点点在瓦解神识。

手链闪了道黑光，殷司谈爬起来，风卷起落叶，缱绻着漩涡，悠悠着，叶央欲盖弥彰，他擡起眼皮，依然看不清什麽，但感觉前方站着个人。

殷司谈匆匆提起胆来：“是谁？”

貌似是小孩儿？恹恹的，不好确认。

殷司谈眉骨轻佻，驻足片刻，陡然听到：“哥哥不要我了……是因为我伤到了您，所以才撇下我，不管不顾？”

殷司谈大脑飞速运作，结果显而易见——是那个被当做物品丢进手链里的小目八斗。

小目八斗致命一问，殷司谈努努嘴，憋了半天才道出一句：“那次……对不起。”

小目八斗还在赌气，他噘噘嘴，脑顶突然被一张颤抖又温暖的东西盖下。

殷司顺毛似的抚弄：“别生气了，嗯？上次我比较难受，怕照顾不好你，原谅我好吗？”

“……”

殷司谈找见方位，慢慢蹲下，眼珠子再费力也找不到他的身影，只好用手来侧搂，拍拍那瘦弱的身子：“你应该也觉得，我眼睛更差了。”

小目八斗仍一脸“哄我”的表情，但殷司谈属实是半瞎，他不领情，小目八斗便也放弃表情管理，叹了口气：“是因为跟那个男人待久了，所以才……”

想到这一大一小皆是互相厌烦，如若告知他未来会长成目八斗那样，岂不是要疯掉？

小目八斗眨巴眨巴眼，快速捧起殷司谈的手，贴到自己软乎乎的脸上：“哥哥的病好了，便是可以跟我一直在一起，对吗？”

殷司谈捏捏他的小脸，心情舒畅些许，不过因为感觉在跟目八斗小时候做誓言，这种情况怪怪的，他支支吾吾，没有回应。

沮丧归沮丧，小目八斗紧紧牵住殷司谈的手。真是不管什麽年龄段都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药先尝本让我把你骗到幻境，但我不要，我想哥哥愿意进去。”

“是此处没人管，撒野了？”殷司谈好奇，抱臂。倘若他一直不愿意，还真能拖着不成？起码药先尝性格不是。

小目八斗停下脚步：“我很莫名的，除哥哥外的人我都异常厌烦。

……

花天酒地，美人佳句，像哺乳期婴儿身上香甜的奶味，令人昏迷上头，急促的呼吸与心跳，积攒须臾一念加快，远处猩红喧闹的群鬼，拉远此天之大，而外，悲怆的风默默过，空落啼鸣苍白诡谲，青睐移到这雾中之屋的妙药灵丹。

殷司谈瞪大眼的一剎，已然掉落幻境！

自告别目八斗，法力下降不算什麽，殷司谈早觉得他有偷偷给自己渡法力，但身体素质也变低了？进来出去两步路便感觉掏空了身躯。

小目八斗的声音消散，嗡嗡作响的大脑让殷司谈整个人都晕头转向。想吐。

……真是了得，多大年纪了还能被小屁孩哄得团团转。

依旧疏疏凄凉，也是这偌大世界的通行口。殷司谈跌跌撞撞，显然只有他自己到来。

反正不是计谋，何不赴约一番？

殷司谈判断这阴风，孤身往前走，直到木门咯吱一声，他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