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神【双男主】(13)
作者:閑里
“单小姐,言重了。”殷司谈听不惯这胡头乱尾的马屁,何况单暮每说一字儿,便往他身上凑近一些,没完没了,殷司谈受不住这番折腾,无意间还对视上单暮满是风情的桃花眼,才隐隐读出一丝不对劲,他急急旁过脸,抵上手,道,“我来此地是想问个事儿,小姐最近可是丢了一块儿镯子?”
听了这话,单暮脚底终于一剎,好看的眉头不禁轻漾起皱:“是公子拾着了?那块儿镯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极其重要,还请尽快还于我,我定有报酬。”
“是我拾到了,但无需报酬,只要单小姐为我答一疑惑。”殷司谈忙整了一下那破破烂烂的衣服,手里将镯子拎出,金光一灿,提到她直愣愣的眼前,道,“赠你镯子的,是你何人?”
“恩人。”话语直截了当,毫不出格。
殷司谈更不解了:“恩人?”
单暮颔首,几缕发丝软软邻下,声音细如泉水叮咚:“我家里茅茨土阶,囊空如洗,过的都是草衣木食的日子,生我那时,母亲差些咽气,却焚枯食淡,饮水栖衡,平常除了饿肚子,能吃到的不过也是煮草根。干瘪发霉的馒头都只有寥寥可数的几日才吃得上。”
“一年,我四、五岁,上街要饭时,托了一副好皮囊的福,才……”
单暮涣散,又一瞟聚焦到镯子上,她目光炯炯,一点点描摹着镯子边缘,舌头略有打结:“这块儿镯子便是他将我赎身后自己亲手打造的,我虽不尽欲言,但老觉贵重,百般推辞,他不听,硬要塞我手里,我不抵那不饶人的模样,就戴上了。”
观人间几千年,殷司谈一股脑儿,只陶醉了烈酒,欢赏各色、玩玩乐乐,从未晓世俗苦难,自然觉得再苦也苦不这上九重天的乏味儿。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殷司谈掏出一块儿手帕,弯腰递向单暮,“全部都过去了,不会二次发生。”
单暮仰起头,没有说话:“……”
她白净的脸庞上滑落两行泪珠,迷离地听殷司谈说:“不该经历的事,不会有第二次。”
单暮才意识回来自己视线模糊了。
眼前这个女孩,一个从小到大,再苦再难也没有掉过眼泪的人,大抵是直至今日失而複得的感觉,才终是如珍珠断线般再忍不住了。
叩叩。
“姑娘,书看好了吗?该练舞了。”
不知何时,门口撑着一个女人,五颜六色的粉黛画在如扑了白灰脸上,看不出年龄,只是那恶狠狠的皱纹显而易见,好生如个核桃壳儿,她扭起一身大红衣,瞅了眼这一男一女、一笑一哭的场面,不忍嘴碎两口:“都这会儿了,还得是分清主次,什麽重要什麽不重要,对吧?驱邪那舞虽朴素,但对你来说还得要求定妆、纹花、零碎的装饰……”
“知道了,吴姐。”单暮听完了她的叨叨,擦干泪花扭头对殷司谈说,“殷公子,谢谢你帮我找见这镯子,我今晚有一场舞在永河,你若能来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殷司谈:“会的。”
吴姐也没有要走的动作,定定看着单暮,待她摇晃着影子走来,才不情不愿地搭把手扶上,出了书房继续念道:“这小白脸儿靠谱吗?我看吶,长得还不如那个老实!你可真是——反正千万别又像你第一个找的一样,人模人样的,一年里却只见你一次……”
等两人影匆匆消失在视线外,殷司谈才走到书案前,瞧了一眼单暮落桌上的书,浅蓝色封皮下隐隐点缀几支花痕,大体简约,连书名也仅只有一“谈”字。
“在看什麽?”熟悉的声音从殷司谈耳后呼来,“我等了好久,等到单小姐都出来了,还不见您的身影,就想着来找了。”
许是做贼心虚,殷司谈似乎能觉见心髒猛地一怔,转头看到目八斗正无所事事地翻开一本书。
殷司谈:“聊的有些多,你久等了。”
目八斗看着他,倒并没有急着回应,而是端着手里的书走去殷司谈旁边坐下,别有深意一笑:“不算太久,勉强在接受範围之内。”
“那你接受範围之外是多久?”
殷司谈与目八斗面对面坐着,他刚掀开那本《谈》準备看一眼,就听目八斗云淡风轻道:“听说这本书写的是游山玩水,但又有流传,说是无聊之下,写给心上人的,而那人却消失了,为了重逢,此人踏遍了天下,不过到最终也没寻见,死了罢了。”
目八斗手撑着脸,擡了擡眸子:“至于我的接受範围,可以随一人无限扩大,可以为那人完成不可能的东西,可以等那人直到地老天荒,只要不白费了相思,一切便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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