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驹今天吃药了吗+番外(20)
作者:禾花
视线落在了裴敬川的手上。
裴敬川的手指很长,骨节的形状堪称完美,上学的时候陈驹就喜欢盯着人家的手看,而此刻,由于热水的浸润,食指的指腹微微褶皱,而指甲颜色,也更加粉润——
裴敬川弯下腰,用这样的手,捏了捏陈驹的脸。
“想什么呢,傻乎乎的。”
不知是幻觉还是陈驹真的被蛊惑,总觉得裴敬川现在的声音,微哑,磁性,像小羽毛似的挠着他的耳朵。
陈驹张了张嘴:“我——”
“我没带换洗衣服,”裴敬川倏然收回手,站直身子,“得先借你的穿了。”
“好。”
陈驹晕乎乎地起来,带着裴敬川前往主卧,刚才进屋的时候太过紧张,几乎没怎么交流,他也没带人参观,就是僵硬地铺好次卧的床,转过身说,你休息吧。
主卧的灯被打开了。
裴敬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圈,果然,是他所熟知的,陈驹的风格。
床上用品全是浅色系,柔软又温馨,一只棕色的小熊玩偶挨着枕头,憨态可掬地微笑,旁边是衣柜和书桌,助人安眠的香薰插在古朴的瓷瓶里,基本英文书整齐摞好,最上面,是一片玫瑰形状的书签。
陈驹拉开柜子,回头笑了笑,露出两枚隐约的酒窝:“还好,我提前叠过被子了。”
裴敬川的心像被小猫爪挠了下。
他知道陈驹过得很好,给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三餐四季,认真地对待每一天的清晨。
他早就知道了。
可真的亲眼所见,还是有些抑制不住。
“我有两件短袖买大了,”陈驹在衣柜里翻着,“你穿应该正好,裤子的话……运动短裤可以吗?”
他转过身:“你瞧。”
裴敬川的目光从陈驹的后颈上移开。
这次的嗓音,是真的有些哑。
“嗯,可以。”
“行,”陈驹松了口气,“我来给你拿。”
原本裴敬川还想逗一下对方,说贴身的内裤他也没有,该怎么办,但现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在他心里,陈驹特别干净,跟捧落下的新雪似的,连自己都没资格去欺负他。
“我来吧,”
他接过那件短袖:“麻烦你了……咦?”
陈驹不明所以地回头,看到裴敬川眯起眼睛。
“那是什么?”
他跟着往下看去,瞬间,呼吸暂停。
一件浅蓝色的秋季校服,静静地躺在最下面。
裴敬川已经伸手去拿:“这是咱们高中的……”
“别!”
小臂被人猛地抓住,裴敬川抬眸,对上了惊慌的一双眼。
陈驹吞咽了下。
无声的对峙中,裴敬川幽幽开口:“我记得,自己的校服似乎丢了。”
手臂上的温度消失。
陈驹松开对方,沉默地后退一步:“……嗯。”
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
“是你给我的,没来得及还,”陈驹含糊地解释,“那天下了雨,所以你把校服……给了我,可能你忘了。”
裴敬川怎么可能会忘。
临近高考的那个夏天,雨水多得出奇,记忆里是翻飞的数学卷子,被雨水浸湿的落叶和被闪电撕裂的天空,池塘里的水溢出来了,蘑菇从松软的泥土中冒出,每当看向窗外,就是铅灰色的沉闷云层。
五月的一天,大家放纵了一把。
哪一天不记得了,具体的理由也忘了,可能是庆祝三模考试的结束,或是谁的生日,只记得班主任买了个很大的蛋糕,没人舍得浪费,大家聚在一块儿,边吃边搂着脖子唱歌,教室和走廊全是人,吵得耳朵嗡嗡的,偏偏还下了暴雨,最早是几个男生,后来女生也冲了进去,在瓢泼的暴雨中嗷嗷叫。
班主任快疯了。
怕他们淋雨生病,怕哪个冒失鬼摔跤,而语文老师则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讲,随他们去吧,此乃天洗兵。
班主任说听不懂。
语文老师抿了口茶,说,就是小鲤鱼过龙门嘛。
有没有真的生出龙鳞,得以腾云驾雾,窥见向往的成人世界,陈驹不知道。
因为他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当天裴敬川请假,陈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看着同学们肆意玩闹,当然会羡慕。
就是淋雨而已——
青春,谁没做过几件傻比的事?
所以,当他被拎着后脖颈拽回教学楼的时候,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早被冻得脸色煞白。
“砰!”
那是间无人的音乐教室,后面是堆得很高的桌椅,零星几张桌子摆在中间,裴敬川反锁了门,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驹。
陈驹还有心情笑:“呀,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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