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种诱饵(129)
作者:鸦无渡
邵揽余审视着席未渊目露焦急之色的脸,没来由的,嘴角轻轻上挑了一下。
“留在你们这,恐怕死得更快吧。”
一向以温和圆滑的面貌对外、行事低调的人,此刻却变得异常强势,寸步不让道:“我说了,我们不在这手术,马上把他送出来。席先生,感谢你的热情招待,只可惜我这个人无趣古板,欣赏不了三瑞里的风景,继续待下去,我或许无法保证,三瑞里还会不会是忏摩最后的喘息之地。”
伴随最后一字出口,医院大楼外,陡然间传来一阵浑厚的螺旋桨动静。
在场几人皆是耳聪目明,全都听到了,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与此同时,几公里外的小洋房附近——
狂风猛然大作,地面的灰尘与垃圾飞舞着被卷出许远,螺旋桨的声音轰隆作响,一辆武装直升机从天而降,半悬着降到离地面三分之二的位置。
舱门唰地拉开,几位训练有素的武装士兵顺着梯绳滑下,动作干净利索,随后鱼贯而入摸进了小洋房内。
他们刚进去,屋外立即出现了不少忏摩的人。
应该是先前一直埋伏在周围、负责看守洋房的队伍。
直升机迅即移动,飞过去一阵扫射,强行逼退那些准备包围洋房的人。
半分钟后,那几位武装人员带着谢掩风何潭出现,成功撤退回了直升机内。
又是一阵狂风大起,卷着炎热焦躁的空气,吹向了医院顶楼天台。
几人合力推动担架,将费慎运上直升机。
邵揽余稍慢一步,屈膝踩住踏板,噪耳的轰鸣声中,隐约听见了一句“阿时”。
他知道,那是站在身后的席未渊在喊自己。
邵揽余没有回头,毅然决然踩上第二层踏板,弯腰进入了直升机内。
过了大约十分钟,两台直升机在柏苏边界的空域汇合,随后默契地继续飞往目的地。
机舱内,费慎平躺在担架上,已经戴上了氧气面罩,手指处也连接了脉搏血氧仪。
他胸前绑着几圈厚厚的绷带,却还是能看见溢出表面的红色鲜血。
由于短时间内大量失血,费慎脸颊苍白,意识模糊,身体温度下降,干燥的嘴唇无意识颤抖,整个人看上去虚弱至极。
邵揽余展开一张保暖毛毯,轻轻替对方盖上。
到这一刻,他眼里的不安与担忧才彻底显露出来。
费慎受伤的位置靠近主肺动脉,子弹还残留在身体里,稍有不慎,便会引发十分严重的后果,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强行把他带回柏苏治疗,其实是走了一步非常冒险的棋,更打乱了此趟三瑞里之行的全盘计划,还与忏摩结下了梁子。
但邵揽余如今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人命关天,他不能让费慎出半点意外。
望着费慎的病容,邵揽余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峻冷肃,凉飕飕的冷气一个劲儿地往外飚。
连同坐在舱内的几人,都赶紧往旁边避了避,互相挤作一团,以免无故引火上身。
邵揽余阖上双眼,流露出少许疲倦,身体朝后靠着,却明显没有放松下来。
头上戴着降噪耳机,周围的动静被隔绝掉大部分,能让他暂时静下心来放空一会儿。
然而放空了没多久,耳内嘈杂忽起,他听见了何潭和谢掩风的声音。
两人正用私人频道和他对话。
“老大、老大?你在吗?卧槽你怎么亲自来救我们了?这样直接开火走人,会不会太嚣张了点?万一姓席的发了疯要跟咱们拼命怎么办。”
何潭恢复了原本的聒噪,按照惯例先叽叽喳喳讲了一堆废话。
后面又想与自家老大来几句亲切的问候时,谢掩风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他直击要害道。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加更
第86章 局中局
“老大,那座工厂背后的老板是席未渊。”
邵揽余早已料到了一部分,所以并不惊讶,说道:“讲讲你们那天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指的是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两人便失踪了一事。
何潭抢先答道:“那天我们躲在实验室里,怪我一不小心碰到了桌上文件夹,被工厂里两个人发现了,我们拼命往外跑,后面一群疯子他妈的扛着枪不要命地追,好不容易逃到大门附近,结果却发生了爆炸。”
邵揽余问:“发生爆炸前,工厂外有没有出现要救你们的人。”
“没有,怎么可能,”何潭不太理解,“三瑞里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会想不开来救咱们啊,除非是老大你才会对我们不离不弃。”
可算是逮着机会,他立马献殷勤地好好拍了句马屁。
谢掩风接上话茬:“爆炸后就昏迷了,等到醒来,我们各自躺在不同的病房里,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看守监视,第二天席未渊就露面了。”
当时席未渊表现得非常友善,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还打着关心的旗号询问了几句他的情况。
可惜谢掩风最擅长做哑巴,不管对方讲什么问什么,他至始至终没开过口,一副完全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
席未渊隔三差五便会来一次,前几次还尝试着旁敲侧击打听他的来头,后面干脆不提了。
谢掩风说:“我起初以为,是何潭告诉他——”
“放屁!”何潭立马嚷嚷起来,极力证明自己清白,“我像是那么蠢的人吗?我压根就没搭理过他好不好,每天跟个二傻子一样在那演戏,老子都快憋成傻鸟了。”
谢掩风没和他浪费口舌,继续说:“后面借着做检查的机会,我假装逃了一次,躲在换药室里,无意中听到他们和一个叫万哥的人报告情况,猜测对方应该还不清楚我们的身份,也知道了席未渊就是工厂老板。”
经过几日治疗和修养,两人身体恢复健康,被秘密转移到了小洋房里。
表面上,房子里除了做饭打扫卫生的佣人,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可实际背地里的监视,却比在医院里还要密集。
一举一动包括洗澡睡觉,24小时都处在无处不在的机器监控里。
一旦有半点异常的举动,那个叫易降的男人就会过来一趟,看似探望实则满含警告。
并且房子里安装了芯片屏蔽仪,什么消息都无法发送,仅凭两个人的力量,是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谢掩风与何潭只好收敛锋芒,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装傻充愣好像什么想法都没有。
而席未渊也没再露过面,似乎真打算就如此将他们圈养一辈子。
互相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至今,直到邵揽余和费慎出现在了小洋房里。
“老大,你怎么会亲自冒险过来?还把费慎也带来了。”何潭纳闷。
私人频道小小地沉默了片刻,邵揽余语气平淡如水:“席未渊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我去三瑞里,是为了把他引出来。”
何潭谢掩风一愣,异口同声问:“怎么回事?”
邵揽余把收到匿名信和进入工厂遭遇埋伏一事,简单和两人说了说,解释道:“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认出了何潭,也知道何家和邵家的关系,推测柏苏这边会派人去救你俩,否则不会费那么多功夫看管你们,也不会有那封信了。”
其实在收到匿名信的第一时间,邵揽余便隐约猜到了是谁。
只是由于太久没联系,所以他不太确定信件一定是席未渊本人寄来的。
以及另一方面,出入边境做生意这么多年,对于边境上的势力分布,邵揽余不说了如指掌,但大部分还是清楚一些。
忏摩的真正实力,压根不像外界传说中的那么差劲无能,至少在三瑞里,没谁敢去随便招惹和挑衅。
如果席未渊真是那般慈悲懦弱,他很难安然无恙活到今日,忏摩也早就让人生吞活剥瓜分了。
而一个早就打上了私人标签的地盘,若没有主人的允许,谁想在里面干点什么,那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