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36)
作者:夏六愚
“准备!开始!”
娄牧之一只手臂环过易知秋侧腰,揽住了,号声落地,他手掌下压,两人呼吸交缠,几乎能碰到彼此的眼睫毛。
赵越直接踩上桌子,带头喊口号。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
酒香萦绕在一呼一吸间,这时靠得极近,却留有毫离之距,唇与唇没有真正契合,近乎透明的薄纸巾紧贴娄牧之唇瓣,清晰勾勒出他双唇形状。
唇珠漂亮且动人,看起来很软,让人忍不住想上手,试试是不是真有那么软。
这么想着,易知秋鬼使神差地凑近,只差一丁点,他就能亲到他的.........
娄牧之笑:“你紧张什么?”
“谁紧张?”易知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否认:“我才没紧张。”
笑声低低的,透过空气介质,敲醒易知秋的听觉,他放在娄牧之头顶的手掌猛地收紧,与此同时,鼻尖还嗅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洗衣粉味,是樱花。
一打岔,紧张感倒是降低了些,易知秋纵起鼻子在他鬓发间嗅:“你换洗衣粉了?跟我一个味儿?”
娄牧之眯起双眸,显出一点醉眼朦胧的情态:“一直这个味儿。”
“骗人,我记得你明明是……”
“别瞎闻,我耳朵痒。”
四周的观众开始新一轮鬼哭狼嚎,有的疯狂跺地板,有的拿手机录像,易知秋的后脑勺微微转动。
从旁侧角度看,这两人正辗转着唇部亲吻。
娄牧之又笑,搁在他后腰的手又往下压了压:“左边有人,靠近点,不然就看到咱俩作弊了。”
胸膛贴胸膛,心跳挨心跳,易知秋浑身绷紧,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亲上去。
就这么僵持片刻,易知秋手抖脚也抖,他压低嗓子问:“还有多久?”
娄牧之侧耳倾听:“倒计时了,还有十秒。”
转回脸,视线和易知秋的目光搭在一起,像两条缠绕纠葛的藤蔓,就在赵越数到最后一秒时,不知道谁绊了易知秋一下,他脚下脱力,失控般向前倒去。
易知秋低头,娄牧之仰首,吻到了彼此的唇。
一个清醒,一个微醺。
薄唇相碰,软,好软。
易知秋呼吸停顿,甚至不敢眨眼,那一秒太长,长过他短暂的一生。
看到一切的观众们巴不得放烟花庆祝,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叫喊,房顶都快掀翻了,引得路人起身朝这边张望,一时间,这间包房成了酒吧最大的观光景点。
之后摇骰子依然热火朝天,娄牧之说了句“困”,便坐去角落,一只胳膊遮住上半张脸,像是睡着了。
易知秋借口上洗手间,他打开门,冲出酒吧,跑到了黑夜中的街道,跑到一棵香樟树下,他才寻到放松的间隙。
他一手撑膝盖,一手摸心口,只觉得胸腔中叮当作响,仿佛置身于一个悬浮宇宙中,街道两旁光影转换,人声鼎沸于他而言都不复存在,唯有唇间遗留的触感才是真实。
易知秋机械地走到台阶处,脱力般坐下去。
深夜的风呼啸而来,他整个人遭冷气包围,细碎汗珠淌过他的衣领,易知秋却觉得浑身燥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易知秋抬首,紧紧盯住一旁的出租车,准确来说,是盯住了车窗。
玻璃幻化成一个长镜头,带他重新回望今夜最漫长的一秒,小木头冷硬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眸,如羽翼般轻颤的睫毛。
还有那柔软的薄唇。
易知秋闭眼,将脑海里不三不四的念头赶走,他拼命对自己说,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最多一秒,好吧,最多两秒。
因为是初吻,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很正常,放轻松。
易知秋反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直到两侧脸颊的汗珠彻底干透,他才从混乱中理出一点头绪。
他舒出长长一口气,准备起身回酒吧,对面来车开了远光灯,橘红色的暖光照进来,划过镜子中他的侧脸。
易知秋回首,镜中人忽然变成了娄牧之,与他四目相对。
光影转瞬即逝,易知秋却惊出浑身冷汗。
第23章 恶意
散场时,接近深夜十二点,顾汪洋的连环夺命call几乎要打爆娄牧之的手机,易知秋找了十多个理由才勉强挂断电话,赵越不敢再留他们疯玩,但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全场没喝酒的只有胡蝶,送他俩回警察大院的任务只能交到她肩上。
停车场,胡蝶去取车,留下俩小鬼干瞪眼。
初春夜刮来的都是冷风,凉飕飕往脖子里钻,易知秋站在一旁搓手,其间不停偷瞄娄牧之。
风吹起娄牧之的大衣下摆,他单肩背书包,一派悠然自得,三年后的娄牧之眉眼长开了,轮廓精致且俊朗,比起一脸婴儿肥的男孩,现在的他,是一个散发着植物清香的少年。
游戏的后遗症复卷而来,再次端详娄牧之,易知秋似乎开启了一个全新视角,他以前只是觉得小木头好看,从没动过另一方面的心思,此刻月光铺撒,柔得像薄纱,他竟然觉得,他好看得令人动容。
“你老看我干嘛?”娄牧之遭冷风一吹,上头的酒气散了不少。
易知秋四处乱飘的视线忽地移开,他盯住地上的一片枯叶,踌躇片刻,终是开了口:“小木头,我问你个事。”
娄牧之最受不了他磨叽,挑他一眼:“有话就说。”
易知秋准备好的腹稿在舌尖沉浮,他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气,张口却变成了:“我......你你.....”
娄牧之凝眉看他。
“我怕不是个傻X。”易知秋在心里骂了一句,说话就说话,干嘛结巴?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心虚。
那两道秀眉飞快蹙了一下,娄牧之恢复常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易知秋紧张得扯外衣拉链,哗啦哗啦,回来玩了四五次,才说:“那啥.....你到底醉没醉?”
娄牧之喝酒有个很奇怪的特质,醉得快醒得也快,记忆还会断片,只要是醉时发生的事,一概不记得,所以他点头说:“醉了一阵,喝猛了。”
“那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易知秋拉链都快拽烂了,他躬下腰,从侧面偷看娄牧之,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娄牧之揉了揉太阳穴,闭眼回想,他只记得周遭惊天动地的欢呼,但具体在闹腾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不记得了。”
这是真话。
不上不下一口气终于咽下去了,易知秋心道:“醉得好,幸亏他不记事,免得尴尬。”
暗自庆幸后,又觉得有点遗憾,就像揣着一个小秘密,比猫爪子还挠心。
易知秋舔了下嘴角,视线不由自主被娄牧之过于漂亮的薄唇牵走,他开始神游太虚,脑中爆发了一场异常思想斗争。
天使和恶魔仿佛同时占据了他的思想,一会儿说:“你们青梅竹马,是知己好友,你怎么能对他产生非分之想?”一会儿又说:“兄弟怎么了,谁规定兄弟不能亲嘴。”
易知秋心中一团乱麻,手心都出汗了。
娄牧之耳朵一动:“什么声音?”
这句话犹如钟鸣,拽回易知秋的神思,他一下就慌了,难不成娄牧之会读心术?听见了他的心里话?
他慌张地摸了摸鼻子:“哪有声音,你听错了。”
“对面有人骂人,”娄牧之冲对面马路仰下巴。
停车场太过寂静,一丁点响动也会被暗夜放大无数倍,那是急促迸溅的脚步和喘息声,前方道路上不知从哪窜出两个黑影,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向前跑,紧跟着冒出四五个小混混,手里拎着木棍,骂骂咧咧朝那黑影追过去。
易知秋“啧”了声,忍不住吐槽:“大晚上的演古惑仔啊。”
领头的是个小矮子,一头黄毛在夜里格外扎眼,娄牧之仰首张望:“那个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