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罪名(35)
作者:夏六愚
在这个喧嚣的时刻,胡蝶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允竹,她年轻时比现在更意气风发,不是青春洋溢的少女,而是那种生猛的荆棘,她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眉弓和眼睛搭配在一起显得很锋利,眼珠带了点漂亮的浅褐色,她那会理想至上,跟生活死磕,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写诗,一起玩音乐,她唱歌时习惯点一根香烟,她穿很旧的牛仔外套,笑起来的时候,双眸似有潮湿的雾水,朦胧又深邃。
胡蝶还记得她歌唱的旋律。
那是沈允竹写的第一首歌《哑巴》。
谁是半张废纸,一个破罐子。
谁的声音在发烫,谁在歌唱。
谁永远热泪盈眶,理想死于高台上。
少数派,清醒者渐入庸常,杀死渴望与幻想。
歌声还在缭绕,但胡蝶没有再往后讲,娄牧之也没再问。
声色犬马的欢乐场,来去多少人,谁都有过去,也有不愿提起的秘密。
第22章 深情亲吻60秒
赵越交友广泛,不出片刻,包间来了三五个年轻人。
赵越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坐庄,这里有两副骰子,跟我比大小,输的人接受惩罚,先说一下,惩罚内容都是手机程序自带的,输的人自己选,不能耍赖。不过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就干了自个儿面前的酒。”赵越提高音调,吼了一嗓子:“怎么样?来不来?”
“来来来,”易知秋一听就来劲儿,他冲在最前头:“今儿非把你灌醉不可。”
结果出师不利,第一局他就输了,赵越笑得贼开心:“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要是选大冒险,这家伙能让他丢脸丢到姥姥家,理智告诉易知秋,男人不能丢脸,他说:“真心话。”
赵越调出手机界面,易知秋随便选了个数。
“请问在场的朋友中,最想和谁发生一夜|情?”
问题才跳出来,这群人立刻乐疯了。
易知秋面如土色:“.......”
众人惊呼,七嘴八舌的插话。
“一来就这么猛。”
“得是真话啊,不能撒谎。”
“快说快说,你的梦中情人是谁?”
在座的除了娄牧之、胡蝶和赵越,其他都是陌生人,他不能坑自己人,更不能坑别人,左右开不了口。但还有一个方法,倘若不想接受惩罚,喝酒就行。
易知秋刚要抬手,娄牧之眼疾手快,拿走他面前的酒杯,一口闷干净。
起哄的赵越:“?”
与酒杯擦身而过的易知秋:“?”
娄牧之用指尖擦了下嘴角,没表情地把空酒杯往桌上一丢:“我替他喝,下一局。”
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中,易知秋偏头,小声说:“你逞什么能,要是醉了,顾叔非抽我一顿。”
娄牧之贴耳说:“你少输几次,我就醉不了。”
那嗓音低沉,勾住了他的神经,呵出的热气在易知秋颈边打了个旋,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
易知秋哦了声,忍不住揉了揉耳垂。
其他人被这位高冷帅哥的气势震慑,纷纷鼓掌,赵越多嘴:“易知秋,你弟酒量可以啊,比你出息多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易知秋掀起眼皮,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骰子:“开盘。”
席间浪笑一波高过一波,在这样极度考验耳膜耐受力的环境下,两人玩了四圈,每次都是易知秋输,手机页面跳出来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奇葩,什么“在场的朋友,最想和谁玩S|M”、“说出自己身上最性感的部位”、“初|夜是几岁?”
每一个问题都叫他哑口无言,娄牧之面不改色喝掉四杯深水炸弹。
“赵越,你他妈……能不能玩点不是十八禁的问题?”易知秋皱眉,恨不得把骰子砸赵越身上。
赵越无辜的举起双手:“早说了,问题都是小程序自带的,您自个儿选,还怪我?”
“你俩待会再吵,这局小秋又输了,怎么玩?”
易知秋放弃挣扎,甩掉骰子,不想再选真心话,这次他改选大冒险。
手机页面跳出游戏规则,赵越一字一句念给他听:“和你右手边第一位朋友,隔着一张纸巾,深情亲吻六十秒。”
右边,第一位。
易知秋转头,就看见娄牧之漂亮精致的侧脸,他盯着不远处的某个光点,好像看入迷了。
大冒险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全场,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停叫嚷。
“亲嘴儿!”
“越禁忌越刺激。”
“帅哥亲帅哥,大场面。”
气氛热烈的调笑声中,易知秋偏头,低声问身旁那人:“你是不是喝醉了?”
娄牧之撑着脑袋,歪头,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答话。
易知秋瞟了一眼桌上空荡荡的啤酒瓶,问赵越:“他喝几杯了?”
“你输了几轮,他就喝了几杯。”赵越的话引来一阵鹅鹅鹅的爆笑。
易知秋自动屏蔽外界干扰,细细地看娄牧之,皮肤白皙眼神清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丝醉鬼的气息。
虽然和平时的他有点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桌边的人已经等不及了,催促声一个接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计时?”
“快上。”
“小秋,别婆婆妈妈的。”
“俩男的打个啵,多大点事儿。”
万众怂恿,但易知秋仍然定在原地,他可以跟娄牧之耍浑玩闹,但冒犯他的事,他不会做,哪怕只是一个游戏。
易知秋抬起眼前的酒瓶,斟满一杯:“我认怂,我喝酒。”
"别呀,你看你,输了五轮,每次都喝酒,忒没意思了。"酒杯刚举起一半,被赵越半路拦截,他懒洋洋地呛声:“敢输就得敢玩儿,才是真爷们。”
易知秋拍苍蝇似的拍掉他的手,凌厉挑眉:“我喝了酒更爷们。”
两人拉扯不下时,易知秋腕骨搭来一只手,那手指棱骨分明,白净修长,碰到肌肤表面,带着点微凉的触感。
他侧首,就听见娄牧之说:“玩儿。”
“什么?”
易知秋觉得自己耳背,他没听清,又问了一次。
在酒吧昏暗的微光下,娄牧之突然笑了,他很少笑。
这时的他眼尾略微上挑,双眼皮窄而细长,双眸光影变动,幻化成勾人心弦的弧度,唇边的小梨涡承载着光,这个笑容里,透出他从未有过的绮丽。
娄牧之语气不疾不徐:“我说,愿赌服输。”
声音不大不小,一语却激起千层浪,等好戏的观众立马递来纸巾,像观看一场引人入胜的电影,恨不得推动进度条,直接到高|潮。
易知秋还没答话,一干人等又闹起来。
“快快快,当事人都答应了。”
“就是,别耽搁时间。”
“不是玩不起吧。”
激将法精准,指哪打哪,易知秋尤其不能激,一激就上当,对他来讲“不行”和“玩不起”严重冒犯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还是那句话,男人不能丢脸。
易知秋当即大了嗓门:“上就上,谁怕谁啊。”
胡蝶贴心地让开一大段距离,半个沙发都腾给了他们。
易知秋没好气地扯过赵越手里的纸巾:“一边去。”
他硬着头皮靠过去,一条腿卡进娄牧之双膝间,左手撑在他后脑上方,宽阔的双肩挡住众人视线,从后面和侧面看过去,暧昧呼之欲出。
易知秋背对群众,悄悄伸出两根指头,在娄牧之眼前比划:“这是几?”
“2。”
娄牧之口齿清晰,字正腔圆,双眸很亮,衬得瞳孔极黑,有一种对比强烈的浓墨感,但他还是拿不准,这人到底醉没醉。
易知秋还要再问,他比了个OK的手势,刚想问这是几?
娄牧之忽地逮住他,掌心收拢裹住他的手指。
娄牧之勾着嘴角,若有若无地笑:“没醉,谁醉谁孙子。”
气音带动胸腔共振,娄牧之仰高下巴,脖颈笼在闪闪烁烁的昏光里,犹如水润通透的岫玉,这人还握着易知秋的手,他只觉得他掌心的温度骤然拔高,此刻,也烧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