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62)

作者:温九三


想到这里,季云深目光一凛。

很早以前他让丁颂去学校盯着肖誉,丁颂汇报说,肖誉和那个方知夏有说有笑的,心情很好。所以肖誉性格里的闷和冷,只对着他一人。

肖誉没问过他的生日,很少给他发微信打电话,很少对他笑,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不在生活中或床上取悦他,就连拥抱亲吻这种情侣间习以为常的亲昵都是他在主动。

肖誉从未爱过他。

夜晚温度骤降,风里带着干冷的空气直往衣领里钻,他本就没穿几件衣服,在没空调的破宾馆坐了一下午一晚上,又在冷风里站了这么久,从头到脚已经冻僵了。

被层层保护的那颗心脏受了凉,结了一层冰,好冷,好疼,快要跳不动了。

手指无意识抽动一下,他听到冰层碎裂的声音,很幽微,也很清晰。

他空洞地望了一会儿,声音极低地吐出一句话,想让肖誉听见,又怕肖誉听见似的。

他说:“我再问最后一遍,肖誉,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

一般说出“最后再问一遍”这种话时,其实是期待对方的回心转意,或者是给对方最后一次改变主意的机会。

可肖誉没读懂潜台词,刚才缴在一起的两只手分开,放松地搭在大腿上。

像拧巴半天的绳结忽然解开,松垮地落下来一样,他也在这几秒间解开了心结。

分手这一决定他纠结了很久,迟迟没有说出口,他很清楚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他还喜欢季云深。

即便心存芥蒂,即便曾经伤害过他,即便是间接造成他禁赛的人,他也心软得放不下。

季云深的话却像某种心理暗示,逼着他将那两个字明明白白说出来。

人是复杂的生物,假如他喜欢季云深,却每天被追着问“你喜欢我吗”,或者问“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那么他就会陷入怀疑,再次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对方质问的背后,是对他感情的不确信,不坚定。久而久之,他会接受这层心理暗示,认为季云深不信任他,他也不喜欢季云深。

就如现在一样,他质问自己,将全部的爱献给季云深,值得吗。

“别装哑巴。”

季云深适时提醒,话语中的不耐烦化作蜘蛛丝,紧紧裹住他,一道又一道,像季云深给予他的“爱”一样令人窒息。

既然季云深那么想听,那他就满足他。

“是。”他笃定道。

第58章 “没人受得了你的控制欲。”

起风了。

冷风灌进车厢,棉服和卫衣显然抵御不了这样的低温。肖誉两手抱在胸前温暖着自己,很想先关上车门,有什么事先上车开了暖风再聊。

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他下意识用余光看了季云深一眼。季云深站在路灯下,朦胧的光影将他无限延长。

及膝的羊绒大衣穿在他身上比模特还要好看,花孔雀就算到了冬天,也绝不扣好大衣,风扬起衣摆,露出里面的成套西装,光线太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款式和颜色。

像一出独角戏,美艳又孤独。

肖誉看得胸口发闷,正犹豫着该关好车门,还是该下车回酒店。

“砰”的一声,季云深撞上了他这侧的车门,低沉的声音在最后一秒从缝隙中飘进来:“我知道了。”

早就过了晚高峰时间,主干道通畅无比。但市里面信号灯密集,车子停停走走间,季云深如一位称职的司机,一言不发。

肖誉沉着嘴角望向窗外,整个人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比起在酒店扛起他就走,这会儿的季云深已然平静许多。

他一向看不懂季云深的情绪变化,也不明白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同意分手回平港后一拍两散?还是不同意,现在带他回半岛蓝湾?

“对了,”红灯间隙,季云深回身从后座拿来一板巧克力,“这是芬兰国宝级的巧克力,他们是全球唯一一家用鲜奶制作巧克力的品牌,很好吃,你尝尝。”

语调很轻快,仿佛他们是刚旅游回来的恩爱情侣。

诡异至极。

巧克力递到两人中间,肖誉没接,头还是转向窗外。

从前听方知夏说,猫耳朵上有三十二块肌肉,每一块都帮助它无视人类的话。他当时笑了半天,现在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现在和猫没有什么区别。

玻璃倒影上的季云深收回手,撕开包装又递了过来。

尽管在他的认知里,季云深现在应该感到尴尬,或者气他的“不知好歹”,但季云深从容不迫的动作,让他有种自己答应要吃巧克力的错觉。

“季云深,你是受虐狂吗?”甜香侵进鼻腔,他终于开了口,“把分了手的前男友带回家,想听我每天在眼皮子底下说恨你?还是想使别的手段让我回心转意?”

“我们没有分手,”绿灯亮起,季云深把巧克力包好,放在中间的储物箱上,“如果你执意这么想,我不介意帮你纠正。”

拐进另一条街,又是一个红灯。

肖誉听见锡纸包装的响声,不等他多想,措不及防被扳过了身子,嘴里被塞进一个硬物。他本能往外吐,但季云深的手施力扣在他脑后,唇舌攻进口腔,将巧克力顶了进去。

前有季云深的唇,后有季云深的手,他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巧克力在一推一顶之间很快融化,他喉结一滚,咽下了三种液体,而后绿灯再度亮起——他被季云深纠缠了整整九十秒。

“季云深,”肖誉声音发哑,嗓子有种被糊住的感觉,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空洞望着前方道路,“其实你爱的是控制我的感觉,对吗。”

脸上的餍足转瞬即逝,季云深很快否定:“不是。”

肖誉不想再说,转过脸闭上了眼,嘴里只剩下可可豆的清苦。

不知过了多久,肖誉睁开眼,凌晨两点了,车子已经停进半岛蓝湾的地下车库,季云深正站在车外帮他解安全带。

他睡得迷糊,下车时脚下发软,一下就摔了出去。

“小心点。”

脸撞在季云深小腹的位置,羊绒大衣有些扎脸,季云深伸手稳稳托住了他,再一用力便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到家了,饿不饿?”

公主抱的姿势着实令人难堪,即便凌晨的车库空无一人。

肖誉面上一冷,动了动腿:“让我自己走。”

这次季云深很顺从地把他放了下来,他有些意外。

半岛蓝湾一梯一户,出了电梯就是季云深家棕黑色的三樘实木门,立在那里像一个矩形黑洞,里面则是吃人不吐骨的深宅大院。

恍然间,他有种要在这里度过下半生的错觉。

一个黄绿相间、轻飘飘的东西落到地上,他落后季云深半步捡了起来。原来是一片银杏叶,藏在卫衣帽子里和他一起到了这里。

平港这边少有银杏,平平无奇的叶子倒成了稀罕物。

“拿了什么?”门开了,季云深回头喊他。

他下意识把叶子揣进口袋:“没什么。”

进屋,换拖鞋,挂外套,给手消毒,是肖誉再熟悉不过的流程。

李长风和梅姨早就下班了,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半个多月没回来,这里的空气都变得陌生了。

季云深挂好外套进屋来,问他想不想吃饭:“我会做些简单的菜,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

肖誉拒绝得很快,但胃里适时“咕噜”了一声,提醒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别嘴硬了。”

季云深解开袖扣,袖子挽到小臂中间,面上笑盈盈的:“弄个煎蛋和香肠,简单吃一点——先去洗澡吧,我这儿一会儿就好。”

肖誉没听季云深说过会做饭,更没见过季云深做饭是什么样子,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要跟到厨房,等着嘲笑季云深的手忙脚乱,毕竟,一个“公子哥”哪会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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