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53)
作者:温九三
“好。”肖誉没有拒绝,不管是旷课,还是去医院,都好,无所谓了。
第49章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
转天上午,肖誉和丁颂去医院复诊。心里积的事情太多,他连拍X光片时的羞赧都没有了,面上淡淡的,甚至有点冷漠。
自从发布会结束后,丁颂就没见过肖誉了,他在一旁察言观色,觉得肖誉的状态和刚认识的那会儿差不多,冰山似的往外冒冷气,靠近一点都得冻伤。
他只当是和季云深吵架了,不过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也不好掺和,想劝劝都不知从哪说起。
“恢复得不错,已经在愈合了。”关上观片灯,医生笑着说,“你摔的那一下还挺有技巧,不疼的话可以试着仰睡,想坐的话就坐沙发,别久坐。”
谢过医生,两个人拿了药开车回家,丁颂还有工作没送肖誉上楼。
肖誉这两天总觉得憋气,就在小区里转了转,在长凳上坐着晒太阳。脑子一旦空下来就容易乱想,于是他从黑名单里找到谢承打了过去。
电话很久才接通,那头的重金属音乐十分嘈杂,谢承大着嗓门喊:“喂!找老子干嘛!”
肖誉嘴角一沉,把电话拿远了些:“是你做的吗。”
“做什么啊?”谢承接话很快,“你神神叨叨说什么玩意儿呢!没事挂了,净影响老子心情!”
电话挂得猝不及防,肖誉听着一串忙音,重新把谢承拽回黑名单——不是谢承做的。
谢承空有一肚子坏水,智商和心理素质都不怎么样,如果真是谢承做的,一定不会发脾气发得这么坦荡。
还能是谁呢……
苦想之际,一只橘猫溜达过来,蹭他的裤脚当作打招呼,然后熟练地跳到他腿上打起小呼噜,他摸着大橘的毛发,眼神也柔和起来。
大橘是他以前来季云深家兼职时见到的,当时草丛里聚集了一群流浪猫,物业经理拿着猫罐头在喂。
大橘分到的是最少的,因为它体型比其他猫大个两三圈,毛发油亮,实在不像个小流浪。
大橘三两口吃完,又凑到其他盘子里嗅了嗅,明显是没吃饱的样子,却被经理赶走了。但大橘不闹,蹲坐在一旁看其他小猫“吧唧吧唧”地吃肉。可另一只小猫也没吃饱,冲着经理“喵喵”两声,伸爪轻拍经理裤脚,便得了额外的食物。
肖誉在远处旁观,忽然想到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或许大橘撒个娇、翻个肚皮,也能混得一顿饱饭,但它没有。它很饿,还端着架子不肯低头。
从那以后,他每次来半岛蓝湾之前,都在附近的宠物超市买最大规格的猫罐头,只给大橘吃,大橘吃剩下的才拿给其他小猫。
小猫咪哪有这些复杂的想法,它们只知道“又有肉吃啦”,却不知这是大橘剩下的。
肖誉偶尔觉得自己阴暗,其他小猫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捡大橘剩下的食物?可转念一想,体型是天生的,大橘也没有错,凭什么遭受人类的区别对待?
下午在家练琴时,丁颂敲门送来一套乐高,说是季云深怕他在家闷,特意买的。是《小鬼当家》的主题别墅,他没看过这部电影,也对乐高没什么兴趣——这又是季云深一厢情愿做的事。
不过他确实有点闷,买都买了,索性拆开看看。
从盒子里倒出若干小包装袋,他没拆,按照习惯先仔细看了说明书。在读到“有3955个积木块”的时候,他不禁吸了口凉气,季云深可真高估他了。
花了半个小时研究说明书,他终于弄懂乐高到底该怎么玩了。
大抵每个人心里都有征服欲,一堆零散的积木块摆在面前,他竟迫不及待想将其还原成包装盒上的样子。
按下遥控器,升降桌缓缓升起,他站在桌前十分有条理地拆分积木块,然后按照说明书的步骤拼接,忽然就理解为什么很多人沉迷其中了。
在他看来,万事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是最美好的事,而拼乐高的过程则高度契合。同理,按照图纸建房子,按照乐谱演奏,按照跑道分界线跑上一圈又一圈,都令他感到舒适。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迷宫,顺着墙壁摸索,一步一个脚印,只要不横生枝节肯定能走到终点。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他惊讶一瞬,觉得乐高像个有治愈功能的时间小偷,不怎么费脑还能让他放空,几个小时里他全然忘记了现实中的不快。
直到大门的电子锁响起,立马将他拉回现实——季云深回来了。
“拼这么快,地基都打好了啊。”季云深洗了手过来看他,捏着一个红色积木块在手里把玩,“看来我买少了,照你这个速度后天就能拼完了。”
“差不多。”
肖誉没抬头,唇角翘起,露出一个微乎其微的笑,但还是被季云深捕捉到了。
季云深心中微动,看来这个乐高是买对了。
再有个三五天,等网上那些脏东西处理完,就不用把肖誉关在家里了。他看肖誉玩得开心,越看越好奇,怪不得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他都三十岁了,看见这种玩具还是手痒。
“我帮你吧。”
“你也想玩啊。”肖誉瞥他,“你想玩还说什么帮我?”
被戳穿了小心思,季云深一时吃瘪,他拿手里六孔的红色积木敲敲桌面,摆出一套歪理:“你一下午才拼了个地基,我帮你拼的话明天就弄完了——你不期待拼好的样子?”
肖誉手下一顿,扭头瞪着他,季云深面上平静无波,耳朵脖子一点都不红,脸皮也挺厚实。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像个饲养员。
满桌积木块就是他撒在地上的孔雀饲料,孔雀被关在笼子里,想吃又吃不到,却依然昂头抖着它精致美丽的尾巴,不服软也不撒娇。
“期待。”肖誉附和道,他把说明书推到两人中间,指着最下方的图,“那你帮我拼下面这层。”
“帮”字加上了重音,季云深假装听不出来,挑了些积木开始拼,又看肖誉一眼,眉毛一挑,好像在说:不客气。
肖誉不放心,一边拼自己的一边留意季云深那边。
季云深那双修长有力的拉琴的手拼起积木来异常笨拙,比他刚上手时还不如。
两人都是新手,照理说没必要菜鸡互啄,但他在第三次看对方拼错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里不对。”他一手指着说明书,另一手点在季云深拼好的一块,“两个六孔的,不能直接用十二孔。”
“我觉得挺好的。”季云深依然我行我素地拼下一排,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结果一样不就行了。”
“都像你这样拼,还要说明书干什么?”肖誉拿了一块新的积木,对照说明书上的位置拼上去,“你得按规则来。”
季云深放下手里的积木,忽然不想玩了。
想起肖誉吃饭、叠衣服时那种夸张的“秩序性”,他劝道:“小小年纪,做人别那么死板。说明书存在的意义是指明方向,不是为了把你框在里面。”
后半句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的,肖誉盯着说明书反复琢磨几遍,随即沉下嘴角:“既然有规定的步骤,就要按步骤来,不然就是错误的。你这个现在看着正常,后面肯定会出问题。”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季云深按了下遥控器,桌子下降,他拖过椅子坐下,胳膊肘搭在桌面:“过程没那么重要,最后拼成不就可以了?就像你天天背的那个肖秀荣,甭管你站着背趴着背,出声背还是默背,最后背下来就说明你的方法是正确的。”
季云深一通话说出来没得到回应,屋里骤然沉寂。
两个人一个三十岁,一个十九岁,谁能想到会为拼乐高而吵架?
他是真觉得肖誉这个性格不好,越遵循规则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现在不改正,等以后进入社会说不定三观都被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