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青春期的诗(9)
作者:九把刀
「最好是替代役都很凉啦。」我故意将铲出来的土扔到西瓜的脚上。
大家一动手就要有动手的样子,连唯一的女生阿菁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挖到最后,西瓜跟森弘身上的衬衫全都高高挂在树枝上,满身燥汗的肥仔龙干脆连T恤也脱了,露出他的F奶。
只是,当年那个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当年我们的体力真好啊。」
阿菁将头发扎成马尾,汗水将她的小洋装湿透了,露出颇为姣好的身材。
我跟肥仔龙偷看了阿菁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只是,到底我们十二年前是在发什么疯,把洞挖得那么深?
一度,我们还在怀疑是不是挖错了位置,才一直没有看到当年的水壶。
「有没有可能……学弟妹把我们的东西挖出来了?」肥仔龙灰头土脸。
「白痴,最好是别人有那么无聊。」西瓜接手,避开树根往下挖。
「说真的,快点挖一挖回家,我明天还要上班咧。」森弘双手叉腰。
「干嘛学杨泽于讲话?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别一直想要回去。」我是说认真的,尤其现在这一场汗水让我心情轻松不少。
起先我们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现状,而大家对演艺圈的八卦都很好奇,我尽可能将我看到听到的一切奇形怪状说给大家笑。我发现,大家对明星私底下有多鸡巴比较有兴趣,对于谁比较有才华、谁对助理好根本就没有感觉。
我想,这就是媒体为什么喜欢杜撰艺人很难搞、很鸡巴、人面兽心的原因吧!
「所以到底你在网志上写的,是不是真的啊?」阿菁漫不经意地问:「报纸上把你写得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跟你写的根本就是两个故事。」
「我在网志写的都是真的啊,干,连你都这样问,让我很想打你。」我挖着土:「老同学了还不知道我吗?我打人,一向对着脸打。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阿菁不晓得为什么脸红了起来。
「你说……连你。」阿菁局促地说。
「干嘛,不能不爽吗?」我瞪了阿菁一眼,将铲子扔了给她。
又挖了半个小时,大家渐渐不说话了,只剩下简洁扼要的三字经。
答案,往往就在你快要放弃的时候才浮现出来。
「应该是这个了吧?」发现水壶的,是阿菁。
我们围过来蹲下。没错,当然就是这个登山水壶。
虽然瓶子已经脏得要命,但还是看得出来里面塞了六张撕开来的考卷。
森弘捏着鼻子,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十二年了,那些鬼东西已经……被大自然彻底吸收了啦。」我说,一边拿着森弘的手把水壶捡起来。
「还……黏黏的。」森弘脸色惨白,拿着水壶的手狂发抖。
「当年的我们,真的是健康到不行啊。」我深感欣慰,说:「快打开吧。」
阿菁拿着树枝,用力打向森弘的手,说:「不行!」
「不行什么?」西瓜皱眉。
「忘了吗?当年你们这些大变态说,如果十年后要打开水壶的话,要全部对着洞再打一次。」阿菁面目狰狞地说。
我们都超傻眼的,阿菁怎么还记得那种烂约定啊。
「打啊?打啊!」只见阿菁得意洋洋地说:「快打啊,你们当年怎么排挤我,就再排挤我一次啊,快打啊!」
什么嘛。
「打就打啊。」我很快就站了起来,将牛仔裤皮带解开。
这种无聊又丢脸的事,用若无其事的态度去做就对了。
「等等,真的要打吗?我们以前只是说好玩的吧。」森弘惊慌失措。
「白痴,约定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无论如何都要遵守。」西瓜也站了起来,抖了抖,将闪闪发亮的皮带抽了出来挂在树上:「是不是男人啊!」
「说得不错,不过你们打就好了。万一你们被看到快跑就好了,但我每天都在校门口卖鸡排耶。这里每一个学生都认识我,要是被学生看到我在这里打手枪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卖了。」肥仔龙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干,当初是你提议的,现在想逃的话一定会下地狱!」我一把拎起假装成熟的肥仔龙,重重给了他一脚。
四个三十岁的男人,就这么肩并着肩,围成圈圈打了起来。
刚刚才费了一番工夫挖了一个洞,那种硬是要打的感觉真的很虚。
「我们都三十岁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我在中华电信上班耶。」森弘简直快崩溃了:「如果被发现了,我的铁饭碗就不保了。」
「白痴,有空抱怨的话,不如打快一点。」西瓜倒是一贯的冷静。
时间很公平,在我们四个男孩慢慢变成四个大人的十二年间,当年唯一的女孩也没闲着。
没枪可打的阿菁站在我们后面帮忙把风,但这次她可没有背对我们避开视线,而是趾高气昂地在我们后面走来走去,还净说一些垃圾话配音。
「鼎鼎大名的流星街,竟然参加变态集体打手枪。」阿菁吹着口哨,啧啧不已:「万一被狗仔拍到,又可以上头条啰。」
「我本来就不走偶像路线好不好。」我没好气地说:「就算我专程回母校打手枪被拍到也是我活该我爽,就是不想被编故事。」
阿菁开始唱歌,还一边拍手打拍子。
那种奇怪的节奏严重影响到我们解开封印的速度。
「阿菁,你可不可以闭嘴!」西瓜稍微回头咒骂。
阿菁毫不理会,继续唱她的鸟歌,打她的拍于。
「One little,two little,three little Indians.Four little,five little,six little……」
我们四个大男人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气愤地打着手枪。
好不容易,大家凭着一股同仇敌忾的意念将愤怒射了出来,身体不约而同哆嗦起来。老实说,在解开封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都超空虚的。
同时拉上拉链,四个男人都不想接触对方的眼神。
「杨泽于那一份怎么办?还是要有人帮他打啊。」我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我……出门前才打了一枪。」肥仔龙承认:「再打的话会打出血。」
「我明天还要上班,今天晚上还要回家陪老婆。」西瓜淡淡看着森弘。
「看我干嘛,我明天也要上班啊!」森弘大吃一惊。
「你刚刚好像慢了大家两秒。」我开炮。
「对,我也有注意到。」肥仔龙附和。
「鬼……鬼扯啦!哪有这样的!」森弘竭力抵抗。
就在我们相互推托之际,阿菁大剌剌走过来。
不妙,那个疯女人手中还拿着那一把随时都装满子弹的警枪。
「?」
我的眼睛才刚刚发出疑问的光芒,阿菁就给了我答案。
「这次我也可以参加打手枪了,休想再排挤我。」
阿菁说完,拉开保险,就朝着刚刚被射了四枪的洞里补开一枪。
碰!
货真价实的一枪,轰得洞里直冒烟。
我们的小鸡鸡全都缩了起来。
「阿菁,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森弘目瞪口呆。
「收、好、那、支、手、枪。」西瓜非常认真。
「我简直可以为你这一枪写一首歌了。」我输了。
无论如何,封印算是解开了。
十二年后的黄昏时分,迟到的我们终于到了,跟十八岁的自己面对面的时刻。
泛黄的考卷发了下去。
除了杨泽于那张还好好躺在水壶里,每个人都拿到了签有名字的泛黄纸片。
我承认有点紧张,也有点迫不及待。
我想知道以前的自己在想什么,也想知道大家的梦想。
「大家……按照约定,轮流把自己的三个梦想念出来吧。」我对着最容易听话的森弘,说:「从森弘开始。」
「为什么?」森弘迷惘地看着我,看着纸。
「因为你带铲子。」我一副顺理成章。
上一篇:不是尽力是一定要做到
下一篇:精准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