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南未可料(173)

作者:猫十六斤


“不是准备把日本兵阻隔在海上吗?”李宿柳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天花板。

简行严想这高度,只能是说首相大人了。“不说远了,我们来找你帮忙查块地。”

“哎哟怎么又来了,上次你们来找我帮忙找个人,结果忙了一场,人死了,你们俩还险些成了杀人犯。天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总之别来找我就好,我只想老老实实娶妻生子、活到七老八十。求求你们了,二老!”

二老并不同意。

简行严当场扬言:“不帮忙我就揍你!”

经不住拳头不如人,李宿柳推辞了半天还是被迫同意了,问:“这次查哪?”

“这次的好查,有名有姓的一块地,帮我查查它的土地性质——就是我家被烧的火柴厂。”

李宿柳背过身去站在一排文件柜前翻找起来,嘴里嘟囔到:“还没问你家的火柴厂怎么给烧了呢。听说那天一声巨响,是爆炸了啊?真是不得了,我就说了,天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你闭嘴吧,赶快查。”

李宿柳没完没了地说:“会馆的人都说你们是遭日本人报复了。唉,你家那个厂在那儿开了好多年的嘛,怎么突然想起查这个,那么多年都过去了谁还查这个……”

过了一会儿,他斩钉截铁地说了句:“查了,没有。”

简行严挑起眉毛:“怎么会?你不要敷衍我!”

又过了半个钟头的功夫,李宿柳似乎是终于查到了,他捧着一卷装订在重要文件当中的材料说:“这就奇怪了……”

简行严要查的他家火柴厂所在的土地,竟然在李宿柳的上司指明要打包运走的那部分文件当中,而且从十几年前开始一直是“待出售”的状态。

“是老简早就准备卖地吗?”

“不是你爸。和你们上次查到的人名一样,又是’周招’。”

周招这个名字又一次闯入简行严和甘小栗的视线,他就是升旗山里那座奇怪庙宇的所有人,这次又是简旌火柴厂用地的上一任所有人——可简旌并没有完成交易。同时这个周招,还是姓周桥的周宗主,周拂的亲哥哥。

甘小栗也奇怪地问:“为什么它会在重要文件里?”

“我的领导也没说啊,无头无尾的,我什么都不清楚。”李宿柳连忙说。

简行严困扰地说:“也就是我不能以老简的名义把工厂的地再度卖掉对吧?”

“对啊,你爸除了把厂盖在地面之外,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可老简却能在上面盖厂,还赚了那么多钱。”

所有人的鼻子尖都嗅到了一点“非法交易”的味道。

这个周招在哪儿?

“你怎么来了?”与此同时在简行严的家里,躺在病床上的简旌望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问到,那个男人走路的速度非常慢,从门口到房里的几步路都让他胸口上下起伏。

“我就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还有……”周拂细窄的鼻梁在他表情尖刻的时候好似一把尖刀,他眼中发亮,一反常态地显得有些激动,“来看你什么时候能去死。”

【📢作者有话说】

本章节关于土地交易的事纯属想象,请完全不要当真。

第158章 升旗山的叹息(二)

简旌迷糊之中分不出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他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床前大口喘着气,自己就像待宰羔羊一样无法动弹,脑袋里好像塞满了棉花,胀得眼球生疼。他想叫来自己的夫人,拼命张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再用力抬起头去看,四周也见不到夫人阿翎的影子,只有那个大口喘气的人站在一片白茫茫之中。简旌仰面,是什么落到了自己的脸上冰冰凉凉的,是雪吗?槟榔屿怎呢会下雪呢?再仔细一看,这些冰凉的碎片不是雪,是花瓣,是梅花的花瓣吧……

床前的人黑乎乎的看不出五官,简旌心说,糟糕这是火柴厂烧死的工人变做鬼要来抓我了吗?

好不容易那人开口说话了,“简旌,你该退场了!”

全身毛毛的发了一层汗,床单的触感逐渐清晰,简旌这才觉得自己刚刚是做梦,四肢百骸形容散架一般不可控制,睁开眼睛向四周望去,房间里那个熟悉的八角梅瓶映入眼帘,原来自己还好好躺在床上养病。窗外阳光明媚,是雨季里难得清爽的好天气,简旌看了心情也开朗了一些,四下寻找夫人阿翎的身影。

“嗖”一下视线边缘挤进一条黑影,慢慢他看清了,床边仍旧站在一个大口喘气的人。

和梦境中的一样。

“你的状况还不如我吗?说上两句话的功夫竟然还要昏睡一次。”周拂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样子,双手用力撑在拐杖上。

简旌略微抬起了身子,他想起来,几分钟之前眼前这个人——姓周桥的周宗主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叫了一声夫人的名字:“阿翎!”

“别喊了,简夫人不在。”

“她去哪里了?”

周拂嘲笑似的咳嗽起来,“别担心,夫人被我暂时支开了,我不想我们的聊天被其他人打断。”说着他扶着简旌的肩膀让他靠在床头,面带笑容地看着简旌皱眉干呕,“怎么样?头晕得厉害吧?槟榔屿上大家都觉得你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呢,我看你是不行了。”

简旌不予争辩,愤恨地盯着周拂好一会儿,他的嘴哆嗦了一下说:“我和你……和你无仇无怨,顶多也是生意上的龃龉……”

“你是想说我不至于恨你对吧?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年你从我哥手上骗走了一块地的事?”

巧了,那件事也就是昨天简行严想卖掉火柴厂的时候自己和他提过的事。

简旌的心中反倒一轻:“这件事吗?”

周拂态度骤变,更加咄咄逼人地说到:“这件事?在你看来这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吗?只不过是骗周招卖掉了他手里的一份地产,你可知这件事造成了什么后果?”

“让你,当上,宗主。”简旌突然感到头痛欲裂,说话吃力到只能一点一点的往外吐词。

“哈,真会说话。”周拂把拐杖靠在一旁,交抱双臂冷笑道,“你毁了周招这个人。”

头痛依然没有走远。简旌望着天花板,周招,一个对自己来说有点久远的名字,虽然在自己六十年的人生积累当中并不重要,但是周招的那块地毫无疑问是自己在槟榔屿大展宏图的开始。那块地的重要性远胜过地的主人,就像周拂所说的,当时确实是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占用了周招的地产,可那不止是他一个人的行为,要是没有当年工务司署的蓝眼睛官员,自己根本不能得手。

周拂见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便乘胜追击到:“只因误上了你的圈套,周招在一份不存在的买卖合同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他错过了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这件事说来也是我们家的家丑,周招他喜欢的女人成了他的婶娘,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本该回避的事情偏要纠缠,结果他和那位婶娘的事闹得家里人尽皆知。周家家规繁多,婶娘迫不得已自缢收场——正是你哄着周招签合同的时候,由家里头的女人送去了白绫。”

情情爱爱的事似乎让简旌不为所动,他没有理会周拂的独白,而独白还未停歇。

“那天之后,周招恨上了家里人,我当时人在广州,等知道这段故事已是让我回去成为宗主继承人的时候。”

“周招可是失踪了?”简旌打断道。

“是的。”想必从婶娘的死亡到周招失踪,当中还有某些辛密被隐藏在沉默之中。周拂不再述说当年的儿女情长,在房里艰难的踱了几步,他的呼吸愈发短促,勉强挪动双脚都要耗费他全部的力气。很难说他和简旌谁病得更重。“不过我又找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点没变。”

简旌对此不感兴趣,两眼一闭说:“那和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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