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208)

作者:暴戾风车

“阿姨为什么会给我寄?”方雨扭过头问,眼眶有不明显的红。

陆与闻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因为我没跟她说我们闹分手的事,家里人以为你在忙工作,所以不能回去。”

“你只要回到我身边,一切都跟从前的一样。”

陆与闻适时抛出诱饵,他敢保证他的耐心绝对是同龄人里少有的,没有人会像他这样低声下气地哄,或者威逼利诱地劝,等候一时糊涂的爱人迷途知返。

别的朋友常说和老婆吵架,让老婆揍一顿或认个怂就行。

可他连色诱都用上了,爱人只要他的身体不要他的心,陆与闻十分郁卒,总觉得自己整个人也就这副皮囊和胯下的玩意有用了。

他揽上方雨的肩膀,旁人定会以为他们在友好交流,没人知道他在做无用的恐吓,“好好想想,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哪找那么能干的老公?”

副导演扬声喊他们过去,方雨仓促看了眼陆与闻,陆与闻非常懊恼,后悔说的太多,他的步步紧逼反而让方雨笃定他做不到他说的那些。

不会不理他,也不会毅然决然地消失,连分手都这么拖泥带水的男人,哪能说消失就消失。

陆与闻痛下决心,不能再跟方雨说话了,他要让方雨知道失去他的痛苦无助。

导演排练好群演的走位,叫上主演联合走一遍戏,陆与闻进电梯后迅速进入了状态。

这场戏在剧本围读时对动作和动线进行了设计,陆与闻和方雨对望一眼,方雨眼神清醒,陆与闻清楚他们都不是会被私人感情裹挟理智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明白和方雨合作的机会不会太多,他要珍惜。

开始走戏——

不知哪个环节出现了失误,原定今天取货的客人临时取消了会见。李立得知客人已抵达约定的宾馆,并于十多分钟前离开,最后一刻反水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有鬼。

李立能感觉到潜伏在暗处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日夜不歇地盯着他,睡觉时悬在头顶,冲澡时从身后跃跃欲试,冰冷的视线几乎贴近他的脊背,流连于他赤裸的腰臀。

李立最近养成了习惯,冲澡时把陈秉万也叫进去,叫他给自己搓背,叫他守着身后,不让那双眼睛有可乘之机。

半年前,医生诊断他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包括对环境警觉性的提升及无时无刻不在的惊惧与易怒。他断断续续地服药,为的是令自己保持头脑清醒。

情绪失调的症状在找到陈秉万后好了一些,在他把陈秉万叫进来陪他睡的那一晚,他擅自断了药,那晚没有出现那双眼睛。

冲完冷水澡,陈秉万用毛巾替他擦干后背的水,陈秉万对他说,大哥,我们逃吧,客人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李立攥住腰间的毛巾,扯了过来,胡乱擦了擦胸膛的水,他问陈秉万,你怕吗?

陈秉万额头和鼻尖都有水珠,是花洒喷落溅到他脸上的水,他的双眼被淋浴间里的水汽熏蒸得潮湿发亮,以至于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像要逃亡,反而更像是私奔。

他回答,不怕,有大哥在。

李立嗤了一声,说,走吧。

路上未必有洗漱的条件,因此逃跑前冲澡成为李立难以解释的习惯,现在习惯里多了一项,把陈秉万带上,不管做什么。

两人坐电梯下楼,电梯每一层都停,挤进来的人将他们稍稍分开。人头攒动的电梯里,陈秉万碰了碰李立的手背,很轻的触碰,一秒便分开。

电梯门开,李立和陈秉万出电梯后默契地分头走,李立走向旋转门,陈秉万则向着旋转门旁边的自动门。

一队旅行团从侧门涌入,陈秉万避让不及,撞入旅行团的队伍中,被一群拿着折扇和旗子的大爷大妈拖住了步伐。

等陈秉万走出宾馆,李立在台阶上抽烟,陈秉万冲他扬起一个笑,与这天的骄阳十分相衬的笑,李立半眯着眼,叼着烟道,走吧。

两人走向路边的面包车,一左一右拉开车门,车门关上,逃亡再次开始。

这场戏两人连贯地演了下来,摄像运镜及群演走位仍有不顺畅的地方,导演大手一挥宣布继续排练。

回到电梯里,陆与闻忽而问方雨:“最后你走向我,为什么会想到笑?”

“我和导演探讨过陈秉万的心理,我认为他是倾向于过上那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方雨有条不紊地回答:“他被李立找到之前,被他曾经信赖的队伍放逐了大半年,没有李立他什么都不是。”

“就算跟着李立是欺骗,我想他也是开心的,只有在路上他才觉得自己活着,”方雨顿了顿,转头看陆与闻,“结局是全片陈秉万表情最明朗的时候,前面他都不会有那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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