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32)
“我也知道,阿尔。”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我转头看他,他正用手帕细细揩拭我的身体,那些液体堆积,吸收,挥发,让空气中盈满淫//靡的味道,他露出孩童般的纯真与腼腆,仿佛不敢相信这些都是他弄出来似的。
“你疯了。”我看出了他神情中应允的成份。
“没错,我疯了,这九年早就把我逼疯了,成为格鲁乌是为了找你,可找一个普通人不难,找一个间谍就很难,天知道如何才能忘记你,每个礼拜我都会打电话去薇罗奇卡那边问有没有我的信,每一次都是失望。我失望了无数次,当一个人总是失望时,他就会发疯。”
他将手帕扔到一边,拉过毛衣盖在我身上,躺下身望着天花板,怅然地说:“所以,不是我对你负责,是你要对我负责。你让我变成了个疯子,所以你必须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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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漂泊者和他的影子,出自尼采。
第17章 Chapter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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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三楼走廊尽头是浴室,地砖陈旧,有肥皂和水垢留下的斑驳印迹,我一直想差人来清理,可总是忘记。三楼往上是一间尖顶阁楼,那是我的住处。我住在阁楼里,餐厅正上方,一是因为懒,不愿意过多地走动,二是因为得长期保持这个站点的联通,这意味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我要保证自己尽可能在。(这样想来我还挺有职业精神。)
阁楼狭窄逼仄,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椅子,当我在床上站起身时,头会碰到天花板。可我没有在床上站立的习惯,所以这不是问题。我爱这狭小的空间,和那扇同样狭小、约两掌宽的窗户。床上铺着法兰绒毛毯,这是南希为我挑选的,她总在担心我,倒不是情报工作方面,而是生活日常,她甚至会为我买过冬的衣服。而椅子是一把在二手市场购入的Wassily chair,柔软的黑色皮质与光亮的钢架身躯,怎么说呢,我觉得这把椅子是个盗版,至少跟正经的包豪斯没什么关系,但后来萨连科说这就是包豪斯,因为它特别符合人体工学,无论是我坐在上面张开//腿还是跪在上面抬起//臀时,都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容易进入,容易拥抱。
今晚,我和萨连科躺在床上,起先他搀扶我去洗了澡,后来我在未消的疼痛中逃避似的很快入睡。枕在他的臂弯,感受到那不属于我的心跳声与我的呼吸在同一频率,千回百转的梦境消弭了,只有一片河流似的沉静。散发夜晚湿漉漉的气味儿、青草味儿、云杉和松木散发的清香,你知道,河流也会蒸发的,那水汽有连绵不绝的生命的味道,生命和存在没有关系,前者却给予后者感知的能力。大概因为这一点,我爱河流,我爱生命。
忘了开暖气,尽管在萨连科怀里我也在半夜被冻醒,从那扇可怜兮兮的窗户里透进来的更加可怜的月光让萨连科苍白的脸颊变得跟死人无差,他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人儿。睫毛,头发,这些金色的暖意被此刻的月光所覆盖,像往昔的面纱,让他从记忆出逃,来到此刻。莫名的心痛席卷了我,我坐起身,想去开暖气。
“别走!”睡梦中的他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很用力,吓了我一跳,“别走!”
“我冷,罗曼,我想开暖气。”
“……对不起。”他悻悻地松开手,我探身够到墙壁上的暖气片开关后回来,往被子里缩了缩,同时也钻进他的怀里。
“你冷吗?”我仰头问他,他睁开眼睛,瞳孔在月色下泛起一片玄色。
“不冷。”他摇摇头说,“对不起,刚才我……我害怕你会偷偷离开。”
“我为什么会离开?”我握住他的手。
“我今天让你疼了,我知道,你是不愿意疼的。”
我沉默了,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并不排斥生活的变故,甚至还很热爱这种突如其来。可因为是萨连科,我会害怕。因为对他有太多认真的成份。我发现,我可以对自己无所谓,却不能对他无所谓。
“你发现我多久了?”
“一个礼拜。”
我抿了抿嘴,心想自己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被他盯了整整七天。我太过自信了,或者说太过随意了。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对不起南希。
“这对我来说不容易,阿尔,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才能推开你这扇门。”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沉重,在他胸口,我没有闻到怀念的松脂味道,“比起你不爱我,我更不能接受你已经彻底地忘了我。”
“还好,阿尔,你看见我的第一眼,从你的表情中......”
“我从没忘记过你。”我打断了他的话,在他怀里低声说:“你把我想得太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