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74)
突然变得这么顺从...还是傅凌清吗?
宋屿安伸手扑灭床头的夜灯,室内落入一片黑暗,将落地窗外的光线引了几束进来:“说了你随意。困了,睡觉了。”
身后响起窸窣的声音,响了一阵没停,宋屿安正要翻过身去问,傅凌清“嘶”地倒抽出一声冷气。
宋屿安像弹簧一样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开始收缩,他从床上弹起来,被拍灭了没几分钟的台灯又被更大力气的一巴掌拍开。他扭过身,视线撞上傅凌清耳垂上正慢慢渗出的血珠。
顾不上赤裸地翻身下床拿医药箱,棉签沾满了酒精,擦上蛮力捅开了一半的地方。糊满了耳垂的血被擦去,露出一条不甚明显的疤痕。傅凌清乱叫着躲闪,呲着牙不知道是疼还是在笑。
“傅凌清,你真病得不轻,”宋屿安骂他,手上收了力地轻捏着他耳垂上的那一团软肉,那条纵向的疤在他手里有了明显的触感,他掀过去看,“长回去的耳洞能这么硬捅开吗,你脑子里装的是...”
装什么也不合适。宋屿安不说话了,打算上手把傅凌清野蛮插入了一半的耳钉拔出来。
“别往外拔啊,”傅凌清抬胳膊拦他,“拔出来前面不白扎了?”
他将宋屿安伸来的手屏开,拇指和食指包覆住耳钉捏合,尖头的那端已经刺穿了一部分皮肤组织,透了个尖尖出来。再稍微用一点力气,大概就能将已经长在一起的洞眼重新刺开。
傅凌清咬咬牙,又是一声哀嚎。夸张了点,叫的声音很大。
原本被擦净了血污的伤口又开始往外不停地渗出鲜血,颗粒比先前的更大,冒得也更急。
宋屿安一言不发,棉球、酒精、碘酒、纱布被他逐一从医药箱里捡出来,语气里没有了初始时的焦急:“傅凌清,是成年人了吧?”
夹杂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傅凌清呆愣着将耳朵交由宋屿安处理:“啊?”
“知不知道破伤风啊,很危险的。”
出过人命的事情落在傅凌清的嘴里变得微不足道,他似乎心情大好,忽略不了的刺痛令他皱着眉笑:“以为只是薄薄一层,一捅就开的。你担心我啊?”
用过的棉球被搓成一团,在空中划个弧线跌进垃圾桶。宋屿安跪坐在床上俯视他:“傻子才让人担心。”
傅凌清的脑袋埋过去,在宋屿安一片赤裸的胸前乱蹭:“嗯,我不聪明的。”
他的声音落了下去,宋屿安没想到他还有后面一句,险些没有接住:“所以你偶尔,可以担心担心我...”
冰岛带回来的一只狗,一只小狗,又在咬着没长完全的尖牙可怜巴巴地叫了。
这种生物知恩,认准了善意会一直摇尾跟在身后,和人吃同样的糟糠,享同样的富贵。
听上去是美好的双向奔赴,宋屿安于心不忍,可如果从最一开始就没想要将它收在身边,一切的动机就都成了原罪。
一样的耳钉,他知道这在他们两个独处的时候或许代表不了什么,但倘若他们两个同时落入了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一模一样的东西分别出现在两个人的身上,就算没有意义,也不得不变得特殊起来。
刚刚应该不由分说地阻拦的,不该这么任由着傅凌清胡闹。
拒绝这两个字在脑袋里绕过千千万万遍,绕到最后也没能从他嘴里绕出来,反倒让他明白一件不太妙的事——
拒绝傅凌清这件事,他过去没做过,当下不想做,将来也未必会做。
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那一晚傅凌清心安理得以左耳受伤为借口,朝向右面侧躺,面对着宋屿安的后背。他靠过去拥住,那人在怀里轻微地动。
“别动,”他低语,“也不要转过来。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很好。
宋屿安应该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入梦前恍觉有吻轻轻落在他没戴耳钉的左耳垂。
第35章 独木难支
=========================
傅凌清第一次在自己公寓之外的地方睡得这么香。眼皮缓缓睁开,漏了缕自然光进来,有些刺眼。身边的人似乎早就醒了,背靠在床板上,一手轻悄悄地护在他的耳边,另一只手张开盖在他的眼前。
一个熟悉的动作。傅凌清依稀想起,和宋屿安的第一夜过后,对方还没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也做过这样一个下意识地、完全是出于本能驱使的动作。
难得自己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从小到大没有过起床气,这一早对着宋屿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自己也意识到多少有点不客气:“你前男友怕光,我不怕。你在他那形成的习惯,不用用在我身上。”
这话听着像小孩子在闹无谓的脾气,听在宋屿安耳朵里不痛不痒的。他耸耸肩,“嗯”了一声,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