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26)
他侧着头去看,宋屿安脑袋微微歪在座位上,气息轻浅地入了梦。
傅凌清把暖风调大了些,继续开车。
一路是风景,瀑布从漫野的积雪里悬空冲出、坠落,距离很远,却仿佛隔着车窗也能听到气势磅礴。没有宋屿安和他聊天,傅凌清自己也看得乐呵。
过了斯卡夫塔山,入眼的基本只剩下冰川地貌。晶蓝的冰层上面覆着前一晚新添的雪,云层飘远,太阳从缝隙里露出来,冰峰泛着一层金光。
远远望见瓦特纳冰川,预约的蓝冰洞应该就在这片冰川的边缘地带,但还是要先开到冰河湖去,和等在那里的导游会合,再开他们更专业的越野车横穿过冰川。
宋屿安是在距目的地只剩下十分钟车程的桥上醒来的。
桥下的水道连通了冰河湖和大西洋,不断涌动的浪将湖面上漂浮的冰川碎屑全都送到海里去。
宋屿安睁开眼睛,恰好捕捉到一块还算大的断裂冰川从眼前略过。他一下清醒过来,手抵在窗玻璃上往外看:“我靠...”
他目送那块白蓝色相间的小型冰川飘飘摇摇入了海,被最后一波海浪推到深处后,逐渐静止成一幅画。
他不客气地翻出傅凌清这几日拍摄的设备,鼓捣得不是很熟练:“风景这么好,怎么不叫醒我。”
傅凌清轻瞄了他一眼,手指在方向盘上来回打了几圈:“你昨晚好像没太休息好,想让你多睡会。”
宋屿安说话间按下快门咔嚓了一张。
自我欣赏了几眼,还算满意。宋屿安正要把傅凌清万把块的宝贝小心翼翼塞回包里,车子加个速下了桥,傅凌清凑过来:“给我看看啊。”
宋屿安又开机,把处女作调出来,放到傅凌清脑袋前面。
“还行吧,”傅凌清匆匆瞄了一眼,说,“就是虚焦了。”
“真的假的?”宋屿安半信半疑,心想就闪那么一眼能看出什么啊,两指往屏幕上放大一看,镜头正中的冰川边缘都是糊的。
“...还真是。”
下了桥,傅凌清方向盘往一边打,将车停在冰河湖外的车场,距离游客中心也算不上远。差不多到了之前和蓝冰洞团的导游约定的时间,他们下了车,先去赴约。
出发的时间不晚,但三个小时开过来,也早过了午餐的时间。傅凌清锁车门前从后座的补给里捞了点好携带的食物塞进包里,边塞边问宋屿安要不要吃。
宋屿安摇摇头,等傅凌清追上来,一起往旅行团聚集的地方去。
蓝冰洞每年出现的位置不尽相同,但一般都位于瓦特纳冰川腹地。一年里只有深冬的几个月才会开放,没有专业导游带路的散客一概不被准许进入。
傅凌清预约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运气还算不错,仅剩的几个名额恰巧被他捡了漏。
也许这一趟旅程的好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人没等几分钟全部到齐,少爷不喜欢和太多陌生人一起,所以报了消费更高的私人团。加上导游和司机,一辆车绰绰有余。
爆改过的大越野在冰川上开到飞起,路况起伏极其剧烈,仿佛一路都走在颠簸的砂石上。
一点都不夸张,宋屿安只觉得五脏六腑要被颠出来,那种感觉大概也就比传闻中的武汉公交车多了一个腾空的效果。
宋屿安胃里翻江倒海,手边递过来一粒晕车药。
他看向傅凌清,伸手接过去,就着水吞了:“你这都带着?”
“嗯。看你一上车就习惯睡觉的样子,感觉这车开这么猛你八成得晕。”
宋屿安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仿佛在得意:看,你果然晕了。
他对傅凌清举了举手里的矿泉水瓶:“谢了。”
导游振振有词讲什么东西讲了一路,宋屿安这会没那么晕了,才终于听清:
蓝冰洞每年夏季融化,冬季重塑,所以不同年份的不同时间到冰岛,不同的游客看到的蓝冰洞也都是不尽相同的,能见到都是缘分。
一直沉默着听的傅凌清突然开了口,用英语附和着重复了这句:“能见到都是缘分。”
导游被打断了也不生气,笑着挑眉看他。
傅凌清摆摆手:“您继续。我只是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好。”
话音落了,眼神从导游转移到宋屿安身上。
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神经。
宋屿安暗骂道,紧抠着安全带,在持续的颠簸里强行靠回椅背上。司机师傅的车开得上一秒上天,下一秒就入地,连续飞过几个几近垂直的陡坡,终于到了瓦特纳冰川边缘附近。
顶多二十几分钟的路,宋屿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导游率先下车,从后备箱里按人头取出装备,逐个分发给参团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