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川(54)

作者:陨石软糖

“是啊,怎么了吗?”顾生疑惑道,“我大概八点左右回去,在家呆一小时左右再回公司,还有一些工作要做。”

林屿这才明白,顾生对待生日的态度就和对待玻璃对戒的感觉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并不是没有时间,只是不觉得应该分给自己。林屿有些委屈,便置气地说,“那你还是不要赶回来了,一个小时也休息不了,还要几处奔波比较累。”

顾生那头传来和他对话的人声,他敷衍了几句对林屿说,“那到时候看情况吧,我不回来你会不开心吗?”

林屿淡淡地说“不会的,”说“你工作比较重要。”

顾生并未听出什么异样,只说,“那就好。”又说“我晚一些和你再联系。”

挂机后林屿立在原地一直没有动。

他看着被自己用心摆弄很久,却没有绽放的百合花,感到一阵惋惜。

置身于这个狭小的房间他有点莫名地伤感。林屿从衣帽间拎出行李箱,把衣服和杂物一件件收好。东西和来时一样,因为少所以收拾的很快。工作室的画作太多,他没有打算今天全部搬走,所以只能继续占一些顾生的便宜。

晚上八点半过后,顾生也没有来电。林屿看着空无讯息的手机,以及空空荡荡的房屋,泄气地摇了摇头。冷清的客厅的落地窗外,天空像蘸了墨的河水,黢黑的可怖。天上几颗孤星遥遥相望,如此的明亮,也如此的触不可及。

林屿最终留下了一张和顾生告别的纸条。

他站在花园的护栏前,回望这幢漂亮而安静的小楼,看了又看。还是默然转身,离开了这个过了一个冬天的地方。

顾生是在与友人告别后,于九点多钟归家的。

他在玄关轻声呼唤着林屿的名字,过了一会,才发现家里并没有开灯,显得有点异样。

他疑惑地先上三楼,在卧室和工作室都没有发现林屿。继而不安地来到自己房间,打开灯之后也未有人在。

只是空气中飘着很淡的清香。

顾生看到书桌上放着一束明显经过精心处理的,呈圆弧形的洁白玫瑰。玫瑰旁边放着几盒标签略微熟悉的糖果,好像是自己少年时常买的品牌。放映室的矮几上有一块尺寸不大的水果蛋糕,用粉色丝带和透明盒子包装,看起来新鲜和甜腻。

蛋糕附近正是房间里香味的来源,一朵全然盛开的特里昂百合。百合花的边缘纯洁如雪,而中心的粉红色热烈地蔓开,像一颗被戳通的,破碎的心脏。

花瓶下放着一张手写的纸条,写着,“打扰得太久,又联系不上你,先回去了。蛋糕是我很喜欢的,请你尝尝。林屿。”

顾生拿着卡片看了很久,久到这些字漂浮在眼前都变得很陌生。他又环顾了四周的食物和花朵,最后迟缓地陷进了沙发里,沉默地抱住了头。

第38章 9.1冰块

顾生按压着太阳穴也没使头痛欲裂的感觉减轻。他对情感烈度的理解始终十分单一,若是把感情比做音量,他能听到的区间只有最弱和最强,中间的过渡音量只会引起他的困惑。而在看到林屿的便条之后,顾生的情绪好似陷入了悲伤的轰鸣,是一种被抛弃后所产生的无力的痛苦。

高强度的冲击褪去后,顾生又垂下双手淡淡地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桌上漂亮的蛋糕给林屿去了电话,对方并没有接通。顾生也没有再打,而是坐在沙发上思考了一会儿,就起身向工作室走。

打开工作室的大门,林屿的画框整齐地靠墙放着,墙角处立着一只两米多高的卷轴,看起来孤单又抢眼。他先解开画轴的丝带,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平铺在了工作室的地板上。

顾生独立于铺陈开的画卷前,升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受。

和上次看到的,受到强烈冲击的未完成画作不同,画轴末端的红黑线条与卷首的激烈交织相比,变得柔和缱绻起来。他们缠绕着,再慢慢延展趋于平静。颜色也从浓墨逐渐转为淡墨,而后每条曾经纠缠的线条都伸展着变为直线,最终很淡很淡的消失在了画卷的尽头。

长卷的尾声竟是一片白纸。好像一声长长的,最终释怀的叹息。

顾生屏息看了一阵子,继而莫名地感到心跳在加速。甚至由于心跳的太快让他手心发汗。他想起林屿对着一张画曾说的“像心脏被切开绽放成花火”的比喻,又想到画画的艺术家本人玩笑般地告诉他“这是见到一生所爱时画的画。”

那个时候顾生觉得这些统统都是普通人才会有的感情,离自己太过遥远,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拥有。

但他明白当下的自己似乎正在感受,正在经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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