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与救赎(9)
白唯夫和时安并肩,看了看街边,问他想吃点什么。
时安开口道,“买的菜你还没吃完,会坏掉。”
“你……你回去做?”
“嗯。”
“挺好的。”
白唯夫烟瘾上来了,摸出根烟来点上,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不用谢。”
白唯夫看了他一眼,“你想要点什么?我可以送给你。”
时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前方,白唯夫等了许久,没有回应,终是不再提起。
第6章
兰城的天气,晴了没几天,又开始下雨,倾盆大雨,还是半路上。
白唯夫面对突然而来的大雨,一身湿透地走回家。
还没到铁栅门,白唯夫脑海已经下意识浮现那个总是坐在小房子里面看书的青年。
走近了,果然,时安坐在书桌边低头看着书,小白猫窝在他手边打盹。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他。
但是时安还是发现了他。
“天哪,你淋雨了……”他几乎一瞬间站起身打开保卫室的门,有些担心又很局促地看着白唯夫。
“你先进来,我正好泡了姜茶。”
白唯夫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理由,明明家就差几步的距离能到,但他还是走进了这间逼仄的保卫室,坐在时安常坐的位置上,用刚洗过的浅茶碗喝着姜茶。
时安有些兴奋地去取挂在墙上的毛巾,刚取下,又立马挂了上去,转身蹲下去从靠墙的1.1米宽的弹簧床底下拖出一个没上漆的光秃秃铁箱子。
里面塞着许多个花布包,都紧紧扎了起来,他捏了捏其中几个,然后解开一个布包,从中挑出一块绣着莲花和鸳鸯的浅黄色毛巾,展开,抖了抖,递到白唯夫面前。
“先擦擦吧。”青年握着毛巾的手关节紧到泛着青白色。
白唯夫道声谢,接过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
他目光放到书桌青年刚刚看的那张报上,那是上周的新民报,朝上的那面正是一篇对自己极尽口舌批评的长篇大作。
时安将一本书盖上去,“他们说得都太偏激了,你很优秀。”
白唯夫笑了笑,没在意,慢慢喝着姜茶。
时安怕他心里有疙瘩,又说,“我说的是真的,你写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里。”
白唯夫抬起头,这句话,倒让他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时安和他对视,也弯着眼笑了笑,“我喜欢……喜欢你的文字。”
白唯夫微微一愣,哦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杯沿。
时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又怕自己说得太多,他低头整理着自己面前的一方书桌,默不作声。
白唯夫感到一种微妙的沉默,清了清嗓子,放下杯子去翻了翻桌上厚厚的一叠报。
时安动作一滞,看着他。
白唯夫扫了扫那些报纸,回头看着他。
手中的那些报,都是精心裁下来的残报,上面红笔勾勾画画的,都是关于自己的文章,旁边还有时安在空白处写的现代诗。
诗的内容,白唯夫一眼就能看出来。
本来就局促不安的时安此刻站在旁边更加紧张和焦虑。这种焦虑的气氛甚至感染到了白唯夫。
他抬起头看着青年,眼睛微微眯起,他今天没戴眼镜,眼前的青年稍微有一些模糊。
青年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红了的,还有眼眶。
白唯夫忽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移开了眼睛。
时安原本兴奋开心的情绪骤降,就在白唯夫扭头前看他的那一眼。
白唯夫坐了一会儿,气氛诡异的死寂。
他直觉他得说些什么,但他又窒于这过分诡异的气氛,咽喉如被死死扼住,除了丝丝抽气,发不出半个音节。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道了声谢,然后站起身。
在他跨出保卫室的第一步时,倾盆的大雨却没有落在他头上,身后是青年低落的声音,“撑把伞再走吧。”
“……谢谢。”
白唯夫接了伞,走进雨幕中,时安看着他走远,默默退回小房子,轻轻关上了门。
.
从那天起,白唯夫再也没见过时安,倒是那只白猫还会在保卫室外面徘徊。
而白唯夫跟那只猫一样,时不时也在保卫室徘徊。
白唯夫问过公寓其他人,没人知道时安去了哪,保卫室里有关时安的任何东西,全都没了痕迹。
他忘了,时安别的不行,跑路的速度是真的快。
看着跟在他脚边的小白猫,白唯夫心情有些微妙,但还是没生出将它带回家的心思。
他想起之前时安跟他指过他的家,白唯夫循着记忆,到对面斜街去问了问,却惊讶地发现,这边根本没有一个叫时安的青年入住。
房东一边搓着麻将,一边把头摇作拨浪鼓,白唯夫只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