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卿(122)

作者:松松挽就

尾犯说好,旋即又“噫”了声,“您不怕,为甚您的手那么抖呢?还有您的腿,抖得比织布的梭子还快!”

是啊,为什么手抖脚也抖呢。

浮云卿敲着她的头,“话多,我这是冷的。”

尾犯撇嘴,“可这是在酷夏。”

想了想,还是看破不

说破了罢。

毕竟巷道两面墙上,挂着的都是背粘在墙面,双手抱胸,黑布蒙头,穿着紧身黑衣,不知是死是活的一群人。

像是话本子里描写的,哪个坏种饲养的死士,又或是一具具早就没呼吸的干尸。

巷道长,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与若隐若无的磨牙声。

凌厉的风似要把人的耳朵给割下来,而那若隐若无的磨牙声,像荆州赶的尸即将复活一般。

当真瘆人。

浮云卿拍着尾犯肉乎乎的背,“不要怕。”

实则也是在用话语宽慰自个儿。

帷帽遮挡住她欲哭无泪的神情,心里止不住地想,这是江湖上的坏种来赶尸来喽,还是哪家贵胄暗地里豢养的死士没收起来,尽被她们这些无辜之人给看光了!

人在极度无助之时,会求佛祖,求菩萨。乞求的时候,那颗心被佛陀还真诚。浮云卿心里念着老天佛祖保佑,车走一圈,念一遍。

待耳边风声慢慢消散,浮云卿才睁开了眼。

过了阴森的兔演巷,车辙一拐,进了永宁巷。

浮云卿掀开车帘往后睐,黑暗的兔演巷被金车甩在身后,巷墙两边的死士好似眼中幻影,一瞬消失不见。

她摘下帷帽,拍拍发冷的脸,又倏地想及,永宁巷不正落着韩从朗的府邸嚜。

早知就不该走捷径,怔忡地踱过阎罗地,如今又该乞求,千万不要与韩从朗这个狗皮膏药碰上。

偏偏天公不作美,金车被那厮拦了下来。

韩从朗一身月白袍,执拗地站在车边,朝车内拱手唱喏。

先前见浮云卿,她还未婚。这次相遇,她竟成了敬亭颐的妻。韩从朗眸里迸发明显的恨意,“某与驸马爱好相投,请公主帮某捎句话给他,就说某盼望再与驸马相见切磋。”

浮云卿往车窗外扒头,不客气地回怼道:“韩小官人,我寻思我也没惹过你罢。怎的你不是找我有事,就是找驸马有事?我跟你很熟么,驸马跟你很熟么?”

不客气地说,韩从朗这厮是她这么多年来,尤其讨厌的一个人。

看他哪哪不顺眼,偏偏他哪里都与敬亭颐相像,她只觉他是个低劣的次品。模仿不到位,故作文人君子态,实则是个锱铢必较的小心眼男。

韩从朗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自顾自说着:“不带那句,那就带某接下来说的这句。”

他启唇念道:“玩弄权术者,必将为权术所玩弄。”

浮云卿皱起眉,“什么意思?”

“就把这句话带给驸马,驸马会知道其中意思。”韩从朗再拱手,往后退一步,“不打扰您回家,请过。”

那姿态,仿佛这条长巷被他全买了一样。

明明这条巷里还有几家贵胄,兴许他们会听见他与公主的对话,可韩从朗毫不在意。

听见就听见囖,但若是敢往外面传,他会把这些人的舌头都割下来喂狗。

韩从朗转身回府,踅进前堂,叫来小厮问:“事情都办好了?”

小厮虾腰说是,“小底方才招呼来几个粗汉,把藏好的死士都搬了出来,粘到墙面上。公主不可能没看到。”

瞧见韩从朗还想开口问话,小厮忙补充道:“您放心,那搬死士的粗汉,小底都毒死了。尸身停在府里空置的一间屋内,您看,要怎么处置?”

韩从朗笑得森然,掏出一锭金元宝,扔到小厮怀里,“做得利落,赏。”

小厮附和说主家教得好。

“敬亭颐肯定想不到我会拆了他的招。他想把那批死士献给公主,我偏偏要拆他的台。现下提及兔演巷,公主就怕得紧,待那批死士,也如遇虫卵,恶心得紧。敬亭颐献礼的心思,被我给灭了。”韩从朗恶狠狠地说道,“噢,把粗汉的肉削下,喂狗。至于骨头么……”

韩从朗窝在圈椅里,瘦到见骨的手指,不迭敲着扶手。

他眸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隔着老远,却能闻见死人的血腥味。铁锈般的血味令他难捱兴奋。

他道:“我且问你,京都区域,哪座山离这里不远不近,且偏僻岑寂?”

小厮认真揣摩一番,回:“小底想到的,只有那座青云山。往常剥下的人骨,都是扔在那座山里。山小,被一座大山掩着,除了咱们,没人会去那座山。”

韩从朗说那好,“就把骨头扔在那里。把肉剔干净,好好喂那几条狗。他们可是有大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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