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99)
而奏折最底下,有一块水红色的毛糙帕子。
是衣料上生割下的,边都不曾锁。
修长的指慢慢抚过奏折,在水红色的衣料上悬空一息。即将抽手,却鬼使神差挪回来,一把抽出衣料。
顺带着,抽出里头裹的信。
信恰似用红蜡油整个泡过,有些地方还有温度过高的灼痕。
显然是无浆糊可用,只能想出这个点子。
闻衍璋的指甲缓缓点上封口,一掰。已碎了不少的蜡油壳一下裂开。
他晦暗的目光停滞在封口上,好半天探指,一点点拖出里头的信纸。
还未展开,少年便深晦了眉目。
信纸的背面,透出一片红印。
…常人不可能用朱笔写信,忌讳。
他心绪不知为何沉了沉,忽地一嗤,将信纸翻过一把展开。只一眼,信上几个红色大字便如刀枪暗器一般,猝不及防扎进他眼底。
黑瞳猛张缩。见过刀山血海的少年,此刻居然震住。
粗笨的字字却如火烧目,星星点点恍惚跃纸而下,势要熊熊燃烬一切。
是初生的跳跃不休的种苗,奋力留存世间茁壮成长的执念。
一片死寂,半晌,闻衍璋的呼吸骤地急促,许是兴奋,惊愕,手倏地烫着了般收回。连带信纸一齐瑟瑟。
喉中不断上下滚动,他口干舌燥,熟悉的,令人厌恶的愉悦与厌恶交织的奇妙快感冲入天灵盖,激的他心头发麻。
呲。
薄薄的纸被捏破了一大块。
闻衍璋低着头,又一点一点,急切的阅览这张信:
【暗相思,心如火,凭栏盼想风与月。
难相知,痴情负,又是秋来黄花谢。
天涯孤魂空头梦,满腔真意万难解。
想得此时泪眼,血书一诉决别。】
第47章 是你?!
闻衍璋忽而抬手, 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那里不断鼓动。
如有另一个人藏身,尖锐利爪疯狂撕弄喉管,妄见天日。
它在叫嚣, 渴望…血与肉。
他纤长浓密的睫羽节奏紊乱扑了扑, 缓缓放下手。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骇然。从来,没有。
手中的信这时总算降温, 不再让他感到真切的灼烫,仿佛方才那一瞬的触目惊心都是幻觉。
可,闻衍璋垂目, 狠狠盯住这张纸。写的歪扭潦草却几乎力透纸背的五十字血书, 历历映目。
“暗相思…难相知。
心如火, 痴情负。
天涯孤魂, 一诉诀别。”
几乎可见她是如何狰狞的用指腹写上这一纸绝唱。
好啊。
闻衍璋霍地牵动唇角,眼中却无笑,反暗潮汹涌。
她果然不寻常。
天涯孤魂…难道是所谓转生之谬论?
世上竟真有此法?
闻衍璋不信神佛。更无半点敬畏之心。大乘佛法也好, 小乘佛教也罢。哪怕是异族邪/教, 他通通没有丝毫忌讳。是以才能这般坦然利用吐蕃之人。
可如今陆菡羞这直白的自爆, 叫他第一次对这些东西产生了疑惑。
他确确实实的,并不懂陆菡羞为何如此了解自己。正因为知道自己这一身份的隐秘, 对于她那一路以来的举止更是处处留心,陆家早被他安排人探听了个底朝天。
陆菡羞的举止, 大约在十四岁时有细微变化。那时, 他们在皇庄初遇。
她变的不突兀, 相反算自然。大多人都以为是年岁上来了, 小姐慢慢懂事了。陆家家丁糊乱的只言片语勉强让闻衍璋有了决断, 可之后,他拿不出任何证据来给陆菡羞的知情作证。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她为何突然青眼一个养猪奴, 为何冒死相救,为何百般照看。
她,竟是蓄意为他而来,附着于陆二身上的野魂。
兴许这里头她还是撒了谎,可闻衍璋莫名相信这荒唐的事实——陆菡羞非此世之人。
这样一个蜉蝣孤魂,居然是为他闻衍璋而来的。
少年默然一窒。
信于昨日偷塞于宫门下,那厮鬼祟,闻衍璋本要斩了他那几根碍眼的手指,却在看清水红色的一抹后,轻蔑的住手。
他似乎是一眼就断定,这信是陆菡羞求人塞来的。
大概是那抹水红。记忆里她好似常穿这个颜色的罗裙。
待到那家伙悄摸溜了,闻衍璋赤着脚,慢悠悠上前拾起了红布,这才发觉里头有封信。
他皱了眉,并未打开,端详片刻便扔在书案上,任它被各处的奏折相继覆盖。
而出乎自己意外的,闻衍璋才想起来,那个派去打板子却擅自收受贿赂的贼人,他忘了杀。
吉时将至,问雨在外小声敲了门。
闻衍璋冗长的思绪贸然被打断。信纸蹁跹,火舌舔舐,倾而成了一吹烟。
威严的号角呼嚎震天,钟鸣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