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了攻略的反派之后(201)
竟是未死!难怪,难怪!
李霁身子突然晃一晃,再吐不出一个字。
门房再度叫号。闻衍璋恍若不曾察觉到扬唇,不急不缓,再问:
“陆延璋之号签,李兄放到哪里了?”
陆延璋三字,咬地极微妙。
李霁猛地激灵,扑通半跪在地,仓惶抖着手从落叶中捡起竹签:
“…号,号签在此。”
心内嗤一嗤。他悠悠接过双手呈上的号签,不忘有礼颔首:
“麻烦。”
李霁腿脚发软,心惊胆战爬起来,跟上一段路。观那人在前,即便要靠盲杖探路也四平八稳,沉着翩然。
心头再一骇。
更未想门房竟认识他,见闻衍璋递过竹签,一笑:
“原是公子你啊。难怪慢了些,路上多有不便吧?”
闻衍璋揽手入袖,温和得体,哪有他记忆中的半分阴鸷诡谲:
“得家妻叮咛,耽搁了会功夫。路倒识得。李兄,快进来吧。”
跟在后头的李霁听毕瞪着的眼又大五分,心跳如擂。
可贼船已上,退无可退。
*
入正门,需经过一串长长连廊。
李霁与闻衍璋乃是最后进的,倒也清闲,任由学子领路。
庭院深深。
李霁一路忧心那云瑞若是见到了可怎么好,幸好上百人不曾聚集在一块,而是分隔在四个亭子之中,中间以竹帘相掩。
许是故意磨性子,三炷香过了也没个人影,只叫人干坐。隔四人间放置一盘棋,若有意者便可借此打发时间。却偏偏无人动手。
都在等。
时间流逝,闻衍璋隐匿在最里头,率先拾起一颗棋子。
旁头佩四方巾的中年人见状,笑着发问:
“年轻人。你拄着盲杖,如何看得见棋子颜色,是敌是我?”
李霁侧目。慢慢揪紧了衣裳,心里怵。
边头的目光未投来多少,闻衍璋怡然自得,摸一颗黑子,不置可否:
“心有明镜,则眼自清。”
“好一个心有明镜。”
中年人目光落上这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手背,静看他将白子落下,一哂:
“有趣,你很是豁达么。我同你下一场?”
李霁面色微妙,莫名想出口阻拦,然闻衍璋道:
“劳李兄报个方位。”
他一窒,在中年男子兴致盎然的眼神下勉强应下:“不劳烦,应当的。”
“那便好。”男子爽朗一笑,几手下去,却陡然面色意味深长。犹豫片刻,捏一把胡子:
“…好诡的棋。小兄弟,你这棋是自个摸出来的野路子?怪哉,我可没见过这样的布局。”
李霁在边上瞟一眼,心道可不是么。黑子毫无章法,可又步步围困。白子每落一位,黑子便呈蛇缠虎啸似的紧跟而去,密不透风,半点道德都不讲。
放眼天下,棋路可不善,但棋品不能不善。但凡正经学过两天棋的都下不出这个模样。
这暴君果真装的温和,祛了这层假象,就是没个教养,全凭自个摸索出来的棋混子。
若非对弈之人君子,脾气甚好,换个燥些的看见这下法可不得翻脸,直接掀桌。
李霁却不敢说什么,只当和事佬打个圆场,等中年男子再动。闻衍璋面含微笑,似乎没听出话中谴责。只伸左手,一弯,做一个请的手势。
男子摇头,眼神不觉锐利:“那我倒要叫你这张牙舞爪的兽,变做困兽。”
闻衍璋笑而不答,却你来我往,杀地不亦乐乎。尤其男子,眉头逐渐紧缩,李霁报位渐渐都来不及。周身不知何时簇拥了一堆学子,一个个瞪大眼聚精会神报起方位,反而省了李霁的口水。
到最精彩处,不乏人赞叹:“好一招虎啸龙腾!忒狠,忒贪!嘶,瞧不出你这丰神俊秀的小兄弟性子这样野。”
“这棋没个章法,又别有乾坤。稀奇,今儿个长见识了。”
被大夸成怪才的闻衍璋全程淡定自若,落手稳当,不见一丝紧迫。
来求学的众人本做好准备,一个赛一个地能端。这时无聊久了,也不再端着。一盘棋杀到日落西山,那位顾大儒人也没来。只等到学子歉疚的传话:
“诸位,老师抱恙,今日耽误。还请各位明日再来。”
云瑞在里头黑了脸,却心知这是老儒生矜骄,蓄意拿捏。也不说什么。他起身道:
“我无妨,老先生安康最要紧,明日便明日。”
恰逢边上亭子里一阵惊呼,云瑞皱眉,道:
“那些人做什么?一会一会地喧哗,没个规矩。”
学子循声望去,竹帘下隐约可见那群人衣摆揉一块,显然都凑一起,了然:
“有两位闲不住,杀棋解闷。”
“杀棋?”云瑞嗤一声,眉眼略略扭曲:“这点功夫都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