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96)
白凝辉只觉得喉口腥甜。她咽了口气,眼睛盯着紫色缘边的衣袖不放,神智混乱得一塌糊涂。过去的许多事走马观花一般自眼前掠过,仿佛耳听到薛婉儿刺人的讥讽。白凝辉手握成拳死死抵住坐席,只有这样做,她才有半点力气。
梁沐啊梁沐,为什么你总是听不进我的话!
我不许你和薛婉儿来往,你全忘光了吗?这么多年过去,你也对着她念念不忘?梁沐,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如此一来,我又算什么?
白凝辉越想越气,又不肯在冯琼面前失态让她看笑话,强打起精神咬紧牙关说出一句:“多谢县主相告。”
冯琼一一看在眼里,嫣然一笑:“不客气。好消息当然要广而告之。我姐夫既然来不及告诉你,我为他代劳有何不可。”说罢也不管白凝辉如何想,手一松帷帘纷然落下,体贴代为关上两扇车门,小心嘱咐内侍,“稳当些,别惊了二小姐。”
眼前光影忽暗,再无人看见。白凝辉蓦然泄了口气,如泥瘫坐在坐席上,忍不住的两行泪顺势而下。白凝辉既想哭,又想笑。前几日还想绝不会另有一个薛婉儿,没想到今日就突闻消息。连老天都要和她作对,她好不容易才愿意走出一步,却不想举步遇捉弄。
难怪贤妃提点,原来她们都已知情,就瞒着她一人。白凝辉抿紧唇冷笑连连,到了角门方收敛神色。白芷和连乔已得了消息在门内等候,近前就见她脸色不对。两人对视一眼,白芷忙伸手搀扶,这才发现她的掌心凉如寒冰,整个人瘫软无力。
“小姐怎么了?”
白凝辉摇头不答,唇角忽然流出一线血迹。
白芷二人吓得骇然,却被白凝辉双手攥住,勉强应道:“我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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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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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辉病了。
吃了两天的药不见好,反而有越来越沉重的迹象。白芷两人急的团团转,无计可施。白知行来探望,好心宽慰,白凝辉也听不进去。
“阿凝,到底为的什么?你和我说说。”白知行老泪纵横。
白凝辉病歪歪躺在床上不发一言。心里不住地想,又是大家都知道,只我不知道。
梁沐,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如果冯琼的话是故意曲解,为什么这几天你也不来解释。难道不知道我极其在意吗?
薛婉儿……白凝辉苦笑,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要是早来几日,她就正好有借口避开梁沐。要是早来两月,她此刻就已经人在建州。何来如此胡思乱想。
“阿凝……”白知行忽然福如心至,他看着女儿的病容猜测着问,“是不是因为梁沐?”
十年前的重阳节前后,白凝辉也如此病了一场。那时林夫人尚在,白凝辉有母亲照顾才渐渐好转。病好后等梁沐回来,白凝辉坚持解除了婚约。
白凝辉闭着眼摇了摇头,不愿多谈。白知行无可奈何,只能嘱咐丫头们小心照看,却在翌日单独把白芷叫了过去。
“你是跟在小姐身边时间最长的,小姐的脾气为人你都清楚。这几个月来,她一会儿要去建州,一会儿又被人召入宫去。她在京中不是张扬的人,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些故事。”
白芷虽然胆大心细,但在为官三十载的白知行面前显而易见相形见绌,因而闻言不敢答话。
白知行又道:“你怕小姐责怪你。放心,一切皆有我担着。我是她的父亲,心里总是向着她的。我来问你是相信你,阿凝身边不曾少人,真要去查,事无巨细都能查出来。到时候别说我责怪你们带累了小姐。”
白芷惶恐,低声应了个“是”。
白知行直接问道:“她这段时间还见过梁沐?”
白芷犹豫片刻,深深低着头谨慎回答:“是有过数面之缘。”遂把郊外惊马、山林重逢简略讲了,其余的不敢多言。
难怪梁沐之前要求和白凝辉见面,两个人只怕彼此都存有情意。白知行心中一叹,若是兜兜转转还是如此,当年何必解除婚约,真是一对冤枉债。白知行沉吟片刻,叹了一声:“我知道了。她心思重,你们多劝劝。”
若真与梁沐相关,免不得要走一趟将军府。
白凝辉对此一无所知,满心全是薛婉儿。
凭心而论,薛婉儿的确当得起大家的称赞。她有着倾城之貌,又精通乐艺、熟读诗文,受人追捧理所当然。唯一可惜因故沦落教坊。
但白凝辉第一次见她就不喜她。
花朝节,她与绍县的闺秀出门踏青拜花神,在花神庙前与薛婉儿众人狭路相逢。她初来乍到不认得,只觉得领头之人令人见之忘俗,实非常人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