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95)
听着别有深意,殷琅沉吟片刻:“这段日子还经常做噩梦吗?”
白凝辉顿时愣住。她自己没有刻意去想,如今算算,半月过去,只有一夜惊魂。也许是梁沐就在触手可及之地,所以安心许多。侍女们虽然借口风雀,但白凝辉心知肚明深夜探访的是谁。
殷琅见状微笑,不忘促狭:“脸色也好了一些。”
见她笑话,白凝辉颇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脸轻咳一声:“最近在吃药调理身体。”
殷琅便问是什么药,听她说了嘱咐道:“都是补气血的药,要久久为功才好。你在宫中多有不便,何时回家去?”
“就这几日。”按照贤妃所说,她们应已都知晓。届时梁沐提起,绝不会不允。到那时就该头疼祖父祖母那一关,不答应结亲是绝不可能,只免不了磋磨。
殷琅饮了口茶,见她满心欢喜,打心底为她高兴。她凝望着殿外现出一角的亭台楼阁,鸟雀时而驻足时而展翅飞翔,不禁心生羡慕,何日才能离了这儿。
白凝辉在拾翠宫宿了一夜,翌日回香药局,自相熟的女官口中才得知斗香的结果。
“真的输了?”白凝辉心哽了一下。虽然梁沐口中不在意,她却不希望梁沐输。而且她也不认为晚荷香会输给他人。
“是啊,我昨日听她们说,梁大将军拿出的不过是寻常可见的笑兰香,哪比得上宋大人精心配制的佛手香。她们还说,宋大人为此十分恼怒,认为大将军不把他放在眼里,故意耻笑他,当场离席而去。”
白凝辉讶然,想起梁沐的话一时哭笑不得,竟真的不愿晚荷香出现人前,白费自己一番心意。又记得严燕说两人相争,只求别无端惹出祸事来。
不料过了一日贤妃也召她前去取笑:“没想到大将军小儿心性,故意藏私。”
被她当面点出,白凝辉尴尬讪笑,只得回道:“是我技不如人。”
贤妃摇动宫扇,眼底笑意更深,戏谑道:“你不必替他遮掩。相识多年,他心底什么主意我们会不知?你是听诏宣入宫中的人,来去并无严格限制。若按我的意思,本应多留你几日不放,看他急不急。”
这和明说已无两样,白凝辉脸面微红,顾盼之间无限欢喜。
“只是还有句话要和你说。”贤妃提醒说,“他既有意于你,我看你也并非无情,千万不要再蹉跎下去。要不然被人抢占先机,可就要后悔莫及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白凝辉思绪纷飞,来来回回想着贤妃的话,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她在宫中三日,又发生了其他的事么?
她蹙眉想不明白,索性懒得再想,闭目养神。若真有变故,再想对敌之策不迟。虽是如此,心底总有一处没来由得上上下下不安宁。白凝辉默默自语:“梁沐,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将至永昌伯府时,忽然马车一顿,只听得驾车的内侍尊了一声“县主”。白凝辉挑帘推开车门,果然是宁安县主冯琼驭马前来,如血的夕阳比不上她一袭石榴裙的红艳。白凝辉想,她和冯宁不愧为同胞姐妹,面容肖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偏偏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画中的冯宁温雅如莲,不像她天生恣意。
白凝辉不明所以,浅笑嫣然:“县主?”
冯琼驱马过来,到车前收住缰绳,牛角柄的马鞭将墨绿的车帘挑得更开,待露出全须全尾的白凝辉,她方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我在等你。”
白凝辉更不明白。但冯琼不喜欢她显而易见,来者不善。她不动声色反问:“等我?”
“是啊,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白凝辉莞尔:“不知是什么事劳动县主大驾。若我能做到一定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冯琼大手一挥,直入正题:“我专程来告诉你一件事。”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车内,“对你也许不是一件好事。”
白凝辉心中忽跳,面上仍不显露一分,坐得端端正正,安安静静等着她的下一句。
瞧她正襟危坐恍若不在意,可双手攥紧的动作却出卖了她。冯琼面露得意,终于大发慈悲说出实情:“我姐夫把薛婉儿找回来了。”
她说得极慢,一字一句清晰得无法让人忽视。听在白凝辉耳中如遭雷震,不知明白了还是不明白,呆怔着问:“你说谁?”
冯琼重复一遍:“薛—婉—儿—”
挺直的肩臂霎时崩塌,白凝辉眼冒金星头晕目眩,不得不靠住车壁才勉强支撑起身体,又听冯琼继续慢悠悠说道:“其实回京之前,我姐夫派人去绍县就想把她接回来。谁知道扑了个空。后来打听到她在江州,又巴巴让人去接她,因此才相隔这么久。她昨日已到将军府。的确如传闻中所说,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