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误(25)
梁沐顺手接过茶送到白凝辉嘴边,一手为她顺背。白凝辉别过脸抵着床柱推拒,梁沐就一直不动。
白芷眼看着干着急,陪着小心说:“还是我来吧。”
两个人都不理她。
梁沐温柔再劝:“阿凝……”
白凝辉僵持了一阵儿,见他丝毫没想让开,挨不住口中苦方回头抿了茶漱口。白芷递帕子过去,梁沐伸手欲接,眼前一花已被白凝辉夺了过去自己擦拭。
他讪讪放下手,白凝辉又曲了双腿半斜着背对他,横竖不看他一眼。
白芷看了看两人,委婉道:“大将军,这里不干净,先让我们收拾吧。”
床前一地狼藉,连被褥都沾了一些,少不得要更衣换被。梁沐知道轻重,松开让白凝辉重新靠回去,道:“我晚些时候再来。”
白凝辉既未拒绝也未答应。
至晚间再来,如十年前一样被挡在门外。然而不同的是没有蕊云俏皮戏谑,而是白芷不绵不柔地拒绝,“小姐精神不好,好不容易才睡下。请大将军不要打扰。”
梁沐碰了一鼻子灰讪讪一笑,下午阿凝分明有所软化,怎么顷刻之间又变了态度。只好向白芷问了许多。关于病情白芷一一回了。其他未有白凝辉明示都不敢答,只道:“我是四年前到小姐身边的,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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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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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时分,忽然笛音清亮,似平地而起入云霄,似腾龙穿云啸九空。白凝辉睡了一阵儿被喊起来吃药,遥遥听见笛声不觉心生恍惚。
白芷见她凝神细听,道:“好像是梁大将军在吹笛。”
白凝辉当然知道,顿了顿斜她一眼,“他吹不吹笛与我有什么相干。”说罢又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张了张嘴想找补,秀眉一拧不管不顾了,屏住呼吸一饮而尽。
“傍晚大将军来问了我好些话。”白芷收了药碗,塞给她一块桂花糕,把薄被向上拉了拉,“小姐没说能说,我都不敢回。”
“没什么好说的。”
白芷得了她的意思,便不再多言。
白凝辉垂眸,笛音清澈,恰勾起她一腔乐心。若琵琶在侧,倒能为他和一曲。也幸好不在。
“等回去了,你去铺子里把我的琵琶取回来。”
“我都记着呢。”
她再侧耳去听。笛声转调,化作缠绵悱恻的一曲。白凝辉情不自禁攀上左臂,下午触碰的余温似还在,贪恋怀抱正暖,却不愿泄露只字半言。
梁沐你到底要做什么?既然有意于宋元秋,为何又要示好于她。难道你的心能分做几瓣?
罢罢罢,白凝辉懒得再去猜,越猜越失望。这种滋味她早尝够,岂会重蹈覆辙再跌跤。
迷迷糊糊眯到四更天,又听人声,马蹄大约裹了布动静并不大。她昨日混沌不明,此时心里恰明白。城门将开,大概梁沐赶着进城。他手掌兵权,位列朝班第一部 ,每日要去议政。在岳州也曾听闻边疆艰险,几次战役险象环生。那梁沐可有受伤,白凝辉不由自主抓紧褥子,须臾就哂笑放开。真是多此一举,他现在平平安安在自己面前。
这一耽搁就走了困,白凝辉辗转反侧在心中长吁短叹,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许军医来请脉。
“我已好多了,想来没什么大碍。想着待会儿就回去了。”
许军医捋了一把长须,白眉紧锁,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妥。撞到脑袋不比那些断胳膊少腿的,至少能亲眼看到伤势愈合。”他指了指自己满头花甲白发,“内中淤血可引起长时昏迷、眼睛失明,一旦救治不及时,性命堪忧。”
白凝辉半信半疑,却把白芷和连乔吓了一跳,忙道:“老先生,这可怎么办?”
许军医道:“我再开几副药,把这些药吃完了再说不迟。”又嘱咐一句,“起来走动倒是无妨。”
白芷对此奉为圭臬,让连乔跟着去取药方,自己在旁劝慰,“反正已住了三日,也不多差几天。小姐若不愿见,管他是不是主人,我都拦着他不让他扰你的清静。”
白凝辉闻言扑哧一笑,抬眼见她一脸关切殷殷,转念一想若回去反生是非,便不再反对,又道:“他爱来不来,咱们做客人的怎么能拦主人。”
谁知梁沐竟未至。
分不明白是不是失望,白凝辉立在窗前,出神望着外面一丛比人高的芭蕉,叶大如缕,碧绿幽幽。
江南建宅造园,也极喜欢栽种芭蕉。梁家旧宅虽小巧,但祖上吟诗弄月心思不减,房前栽种的两株芭蕉生长多年,足比屋檐还高。碧空澄净如扫,蕉叶微卷,站在墙下浑然不觉得热。白凝辉曾指着芭蕉大言不惭,“若得一阵芭蕉雨,才不亏我来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