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48)
“殿下安。”这是婢女伺候好主子赶人的意思。
周卫序心中一哑,竟在此时吃了闭门羹。方才是真没猜透,原以为她还有旁事有求于他,才顺从伺候他,不曾想她耐起性子在赶人。
这样的做派,让他想起自己的母后,母后心中纵使有万般不愿,却碍于身份,极力将事做周全后揶揄父皇。
望着铜镜后的人他不敢往深处想。
起身冲她浮了个笑,准备接过披风往外走。
啊芜觉察出他的不悦,心中直犯嘀咕,这人原来功底也不是很深厚,这样便生气了。
挽上他的手臂,靠上肩膀:“啊芜这招无招胜有招,您可还受用?”蓦然抬眼定定地瞧他,言语轻柔,“殿下留下一起用膳?”
周卫序垂眸复看她。
她的眼笑时如一弯水榭木桥,闪灼着华光,不笑时如一汪碧水,盈盈润润,他想,他便是被这双水眸先勾住了魂魄?
随之笑笑:“几日不见,撩拨的功力长进不少。”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这才多久,她竟在拿捏他。
啊芜得意地扬起脸,在他颌下亲了一口,总不能一直自己吃闷亏:“那殿下陪啊芜用膳。”
又没亲对地方。
周卫序抬眸往窗外望去,悬在高空的暖日在催他走,正色道:“人多嘴杂,这便走。”
早已风流名声在外的朔王,竟在意风月之事落人口舌。
他如此说,便不好再留他,走小道避开前院也当小心,好几个砌墙伙计呢。
为他披好披风,送他出北楼。
折回,朝三楼阁楼上窜,推窗将头探了出去,她倒想看看掩人耳目走偏门的朔王是何模样。
没瞧见,可惜了。
用膳后,啊芜在两张并拢的榻上又睡着了,这一觉真够安稳。不排舞,也要去坊中走走,好让旁人知晓自己身子无碍,顺道闲聊。
换下绢花簪子,簪上珠翠,敷粉描眉上妝,挑了身靓丽衣裳去到坊中。姑娘们今日排舞已近尾声,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
见啊芜此时到来,姑娘们当她是来寻人。
往日啊芜练完即退,这次既不寻人又没走的意思,还同教习舞娘请教了好大一会儿心得。末了,去到为自己伴舞的六位姑娘旁寒暄一番。
六位姑娘年纪小,今早得了啊芜的银子,自然高兴得紧,攀谈过后热络起来,谈妥往后便以姐妹相称。
疲累时刻,总想着吃食,姑娘们又七嘴八舌地谈起晚饭。
啊芜想着北楼独有的小厨房,不好插嘴,寻了个由头回去。
路经游廊,瞧见斜衣侍女朝她走来行了个礼:“啊芜姑娘,斜衣姑娘邀你用膳后去西阁一聚。”
啊芜顿时方寸大乱,嘴上却应得云淡风轻。面对侍女无法施展开来,晚膳后去到西阁定要好好施展一番。
邀她去西阁,凭什么?有事她该来北楼才是。何事?能想到有交集的只能是那朔王。
晚膳啊芜食得不知滋味,白瞎了李嬷嬷的手艺。
寻常家家户户日食两餐,可庭华不一样,好些靠体力舞曲的姑娘,身若拂柳,一餐又吃不下太多,脩娘便改了规矩,日食三餐,只是三餐的食量削减一些。
像斜衣这样的,还是日食两餐,此时她应该在候着啊芜了。
啊芜去到书房翻箱倒柜,朔王置办的贵重物件全在这,初次去西阁定要备份厚礼。幸亏秦嬷嬷平日做事细致,将物件按贵贱依次排列搁置,翻找起来容易的多。
最后停在最贵的那头,将锦盒全部打开。王府送来这些置办北楼,俱未拆盒,陋室何须金贵之物装点,原本想择时退回王府。
自从那次迷香之事后她便没了底线,赎身、买宅院,凭一己之力,如今想想都觉得可笑。或许从盗马那日起她已无底线。
靖安城,富贵之地,怎容得下她这般不知好歹之人。从前她觉着人该活的清明,如今她觉得好死不如赖活,往后如何想那是往后的事。
如今的世道,但凡能让女子露脸谋生计的,谁都不会高看一眼,连那脂粉铺大多都是膀大腰粗的男人在柜前招呼。
在家靠父母养活,在这富贵之地,攀上朔王,暂且靠着他。他日人老色衰,拿这些贵重之物换些银钱度日也是好的。
人老色衰,她能活到那时候吗?
五幅字画,一方砚台,一副笔具,一套莹蓝琉璃酒盏,若干琼玉摆件。里头最喜欢的便是琉璃酒盏,定要给自己留下。
最后伸手拿了那方砚台,斜衣通晓文墨,拿来题诗赋词再好不过,吩咐秦嬷嬷待会去时捎上。
给自己补了妆换了身衣裳,携秦嬷嬷去往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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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仰人鼻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