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序(45)
啊芜恹恹接过羹膏,三两下将它吃尽,喝口清茶漱口,最后含着蜜饯又趴了回去,脑中浮现出自己被六位姑娘抬下秒花台的模样。
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秦嬷嬷收拾器具,啊芜突然直起身子:“今日的赏银取来让我瞧瞧。”秦嬷嬷得命取来赏银,啊芜将赏银拨来又拨去。
其中一成归尘趁、尘敛,这是旁人不便知晓的。尘趁、尘敛身份特殊,随她舞曲,赏客有打赏他俩银两,引其他护侍、同期进坊的姑娘好生嫉妒,所以自己给的这一成定要保密。
又拨了一小拨,指着它们对秦嬷嬷道:“将这些分与伴舞的六位姑娘,告知她们日后只要我再舞,她们定都有份。让尘趁、尘敛嘴巴严实点,倘若有姑娘私下问他们,要说没分得银两。”还是拿钱两收买人心最稳妥,六张嘴,指不定会将她瘫软的丑态说成何模样,只盼着少丑一些。
秦嬷嬷应下退出卧房。
吃完蜜饯漱完口啊芜倒向床榻,脑子已转不动,暂且睡去。
每日破晓之前啊芜都已醒来,昨夜睡得还算安稳,穿衣之时,秦嬷嬷便会端来面盆伺候她洗漱,今日也不例外。习武衣简便不似舞衣繁琐,不消片刻便穿戴妥帖。她早已学会独自一人面对日常,又有人伺候反倒有些不自在,月余才又慢慢适应。
等洗漱完,秦嬷嬷才道:“殿下来了,在外间等姑娘起。”
啊芜一个激灵,恐自己听错,双眸瞪得老大,只见朔王已踏入卧房:“听说你晕厥,过来瞧瞧。”亦不见外,直接走向床榻,躺了进去,扯过软被覆在身上。
秦嬷嬷去为他脱靴伺候,等嬷嬷掩好软被,他翻了个身面朝外瞧她:“过来,陪我躺会儿。”啊芜哪见过这阵仗,自己晕厥的事这么快就将他引来了?瞅瞅一旁低垂着眼眸的秦嬷嬷,他的耳目。
“不是她。”他似乎很累,不想多说,她心中所想他还是知道的,耷拉在床沿的手向她勾了几下示意她过去。啊芜眉头一蹙,过去就扯他起来,她是真受不了这般合衣而卧的人,况且卧的是她的床。
秦嬷嬷见势退出卧房。
绵软无力的周卫序一宿未合眼,任她拉扯,只见她解下他的披风连同脱下的外裳丢在踏凳之上,瞧她丢衣物的架势,自知理亏,来这便忘了那些个礼数,一笑:“原本今日我无力图你的身子,再脱下去我便难保证了。”嘴上贱贱道。
啊芜将他发冠取下,没好气地一把将他推倒,扯过软被将他围了个严严实实。瞧他样子真是憔悴,这床暂且由他去吧。
她手执发冠起身,却被周卫序擒住另外一只手,身子一颤,发冠差点落地,好在被她稳住,仔细放好。叹这床褥,今日定要好好浣洗一番。
“走的密道?”既然他还不想睡,那她便问问。他身子一翻,松开了擒着的手,闭上困顿双眸,“有何不妥?这密道原本就是为公子王孙准备的。”
原本还想问问昨晚为何他不来赏舞,见这模样倒也不好问了:“腌鱼瓷罐出自哪家窑坊?”挑了个不要紧的问。
他呼扇了几下眼皮子,道:“此事你无需过问,我已经交代余氏腌鱼铺,到时你只管收银钱便是。”
竟还有如此好事,无需过问便可将那银钱轻松收入囊中,啊芜冲他晏晏一笑:“多谢殿下。”周卫序斜着眼眸瞧她,缓缓道:“单言谢?”
二人视线撞在一处,她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早已做好舍身取银的准备,她俯下身子亲上了他的额头。他的额还带着些许凉意,不如他的唇温热。
竟又想到了那日。
额吻似乎并不适合二人,像对至亲之人的安抚。
只见身下之人呼呼地在笑,一颤一颤,啊芜起身睨着他,默不作声。
良久,他才道:“你亲错地方了,儿时母后才这样亲我。”说完他将身子翻去里侧不再对着她。
啊芜一怔,他说的没错,儿时她阿娘才这样亲她。
二人心中都揣着事,此刻也都想起了各自的母亲。
啊芜静静起身,悄悄地出了卧房。近几日尘趁、尘敛因脩娘的吩咐,不再同她一起习武,她觉着自己身子无碍,还是想活动一下筋骨。
砌墙垒院的匠人已来北楼开始做活,砖砖瓦瓦铺满平日习武之地,再无空处容她施展。吃下早点喝口清茶休息片刻,便在厅堂练起拳术。
还未入冬,天却已经冷得要命,特别是这破晓之前。练过小半个时辰,一身汗给爽快地逼了出来,脸颊染了胭脂红,啊芜才觉痛快。
她卧房的人在补觉,前几日还是玉树临风的模样,今日就憔悴得不成样,不知经历过什么。躺进躺椅扯过绒氅覆在身上,她也想再眯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