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73)
她匍匐着回答臣妾知错。
当晚,她关上宫门,逼问儿子了和他身边的保姆妈妈。沈叙跪着沉默,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本是好意想替小皇子诉说委屈,却不想每句话都是落在顺嫔这只不堪重负的骆驼身上的稻草,令她胆战心惊。
她屏退了所有下人,泣不成声地责骂儿子。
“你要我怎么办?你父皇都已经知道了,让你以后少惹些事。”
“儿臣不敢。”小小的孩子低眉垂眼,确实是一副美人样子,见者生怜。
泪眼朦胧间,女人戚戚然,她看不到困局的解法,亦不明白这莫名的罪孽*源或许不在孩子,甚至不在自己。
她拔下头上的铜饰,掂起亲儿的下巴,狠狠地留下了长长一道血痕,仿佛眼前的不是骨肉,而是多年前的自己。
她没有合适的词汇形容眼前的一切,但她明白命格承不住的恩馈,不如一句可惜了来的安全。
第二日,顺嫔宫里门户紧闭,说小皇子出痘了。
一个月后,病愈的九皇子去给父皇请安,说宫里闹猫,不慎抓伤了脸。
从那以后,沈叙没有再看过镜子,也并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如何改变,好在,再没有旁人去关注这一点或者拿他玩笑了,至多有善心的看了叹息一下罢了。再之后,他身上值得叹息的就不只是这道疤了。
沈叙的指尖从脸上的伤痕转移到唇边,一阵悸动又从心头爬了上来。
他一直觉得脸上的这道疤刻下的是母亲的胆小,如今他却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起了自己。
我何尝不是一个软弱的懦夫。他想,连一个不明不白的吻都不敢确认,怕它是镜花水月,更怕它不是。
他把镜子扣回了矮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沈卿卿还在大堂等他讲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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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我不管!我字数多?我算是在加更!!
第52章
大堂里有些暗。
日头渐长,沈卿卿总是在黄昏时先点一盏小灯,等到完全暗了再点摆灯。可是一忙一乱总是忘记,于是比冬日里的晚上暗去不少。
她埋头在书里,旧书的字太小,所以得一行一行手指着念过去。
沈叙没忍心打扰她,自己去添灯。摆灯不高,对他来说却需要仰头伸手。蜡油滴下来,沾在刚换的衣服袖口。
他免不得轻叹了一口气。
沈卿卿听到了,抬头朝他看过来,他赶紧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正准备爬上椅子,他停了下来,与此同时,沈卿卿的手也停了下来,只有脸上作出默读的样子。
椅子上躺着一个小枕,厚绢的黑色面料,填实了棉花,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围线匝边的手法说不上多精巧,倒也工整细致,似乎是为了照顾使用者的触感,两面没有绣样,只一角偏安了一朵蓝色五角小花。
沈叙把它拿了下来,捻一下那朵桔梗,转头看向了沈卿卿。
她佯装看着书,嘴角是紧绷的,眸中盛着的慌张一眼见底。
“这是什么?”话一出口,沈叙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来势汹汹的情绪,赶紧刹住,把话含在嘴里温了温,柔和一点接上,“你做的吗?”
“嗯,”她很努力地作出满不在乎的语气,但拙劣到每个字都微微颤抖,“之前谷主说你总是歪着容易腰疼,我就给你做了一个软垫。”
暖意挑起嘴角,酸楚埋没眼眶,矛盾地把他的心神扯成两半,一半喜不自胜,一半悲不能遏。
何其有幸,我能拥有你这样赤诚的心意。
何其不幸,我注定曾经拥有你这样懵懂的情感。
他长叹一声,像呼出了半生的纠缠。
翻身上了椅子,他把小枕搁在案上,只用双肘撑住椅子扶手,挺拔修长。
再开口时,语气从容。
“沈卿卿,”他唤了她的名字,从未有过的语重心长,“今日以前,你只可对我这样,从今日以后,你可以对任何人这样,除我之外。”
沈卿卿抬起头歪向一边,不解地看着他。
“只能是我,因为我在乎你未来的每时每刻,我在乎,所以我会全当没有发生,替你忘得一干二净,衷心地祝福你的余生。你不用为你所做的任何事感到后悔,它们会和我一起困在这里。”沈叙说。
和我一起困在这里,他在心里重复着,陪我到残生尽头。
他接着道:“以后,可以是任何人。沈卿卿,江湖阔达,人生浩荡,你还没有去走过看过,这世间有山川河海,有信念真理,有知己情缘,你的心意可能错付行人,也可能终于归宿,但你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时间,不要把这样好的情愫浪费在我身上。”
她的脸色由心事被戳穿的潮红转为煞白,眼里明晃晃的,就要滴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