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71)
她一手拽着胸口,一手攀上我的肩头。
“抱歉。”
这句无意义的话,这个医不得的人,于我必将此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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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睁开眼。
不出意外,眼前还是昏暗一片,不知哪里溢进这个地牢的光被庞大的黑暗碾得很碎,变成朦朦胧胧的一层,欲看也罢。
屋顶上有大片大片的深色,黑暗也包不住,他看了这好些日子,才勉强辨认清楚,那是经年的霉绿肆意生长。
意料之中,鼻咽已经开始不适了。
这是第几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把它按了下去。
这里没有窗子,自然看不到日升月落,琢磨日子只会让本来就淌得缓慢的时间变得更难熬。
经验之谈。
忆及昔年卧在病榻上的时光,他唇边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掌心用力,掐了一把下身残余的腿根,借痛意更清醒了一层。
起码现在没那么疼了,权当来放松身心的。在自找的疼痛褪去时,他这样想着。
监栏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皱了眉,眼中染上些不耐烦。许是放饭,许是寻他的不是,无论哪个,他都不打算理会。
“瑞王爷。”气声呼唤道。
他反应了一下,才确认是叫自己,权衡一瞬,转头看去。
栏外的小太监披了一身麻衣,只露上半张脸,匍匐在黑暗里。
“奴是静王爷身边的人,从前他走时留在宫里伺候的……无愠公公今日来过,给您带个话。”
“你不该来的。”沈叙淡然道。
“无愠公公说,请您再坚持些时日,王妃娘娘到了,一定很快救您出去。”
静王妃?沈叙把这个名字从记忆中拉出来,试图放进数日前听得的时势中,没什么收获,反倒是另一个稍显稚嫩的脸占了上风,怎么都挥之不去。
静王妃来了,沈卿卿呢?留在静城,还是一起来了?她还好么?有为自己忧心操劳么?
沉于潮湿腌臜中的心,忽然活跃得像要冲出胸口。
“王爷,还有这个,”空隙中伸出一只手,捧上用帕子包着的数片碎玉,“那日陛下摔碎了,奴事后返回去,尽量捡全了,给您。”
美玉剔透,可惜镌刻其上的字迹花纹已是四分五裂,辨别不全。
沈叙没有接:
“你拿去吧,我不要了。”
那只手却坚持着:
“虽然跌碎了,但奴数过了,只少一颗佩珠,其余不妨事的。这可是王爷您的封王腰牌,日后换一块,也得拿的出这些才算有个对证……”
“珠子是我取下来的,送人了,”沈叙不为所动,“这几块碎玉,于我无用,你拿去请人重雕了,还能卖个好价钱,就当是谢你一片好心罢。”
“这……”那人犹豫着。
“快去吧,这久留不得。”
说罢,沈叙撑着手臂,小心地把自己放平,闭上眼假寐。
“谢王爷赏赐。奴去了,这个留给王爷,”脸边塞过来一团柔软,沈叙睁眼一看,是那人披在身上的麻衣,“旁的东西带不进来,王爷保重身体,添盖保暖罢。”
人声远去,没入寂静。
“是送,不是赏。”沈叙稍稍侧了侧,拉过麻衣覆在身上,咕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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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就是送给女鹅了啦∠( ᐛ 」∠)_怕你们忘了提醒一下
第164章 薄宦劳年少
接下来的几日里,无人再提前话,我从园中的闲言碎语里拾来的信息也只是,他们另议方法便是了。
我也会时不时去问问有没有沈叙的消息,当然得到的只有沉默、摇头和同情的眼神,只有王妃努力劝慰我,宫中不是没有线报传来,而是只有大事才会禀报,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可是忧心如潮,循环往复,时而暂歇,不可断绝。
除此之外,我操心的事还多一样。
“所以,您真的不能劝劝皇后娘娘么?”在情与理的挣扎中不得其解的我最终选择向王妃求救,“皇后娘娘的病也不算治不得,只要能将息休养,还是能有起色的,可她现在连药都不怎么喝了……”
王妃刚刚从议事的大堂中出来,抱着臂与我同行。如今在外,她不再作王妃娘娘的打扮,平日里同那些大人们差不多,一身乌袍理得平整,随时都能披甲上马的样子。
只有发间的一缕红绳还是我熟悉的样子。
“你也说了要休养才行,”她踩着园中路上的碎石,把它们踢到一边,“自己不愿治的话,再好的大夫也无可奈何吧。”
我也垂下头去看四散奔逃的石子,医病难医心,这是太寻常的道理,只是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病人,念再多次道理,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