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卿事+番外(249)
“怎么回事?”
他的神色也有些紧张,敷衍我两句,被我一一驳回,最后不得已,才长话短说:
“静王是我兄长,襄王是我幼弟。他二人算是兄弟中仅有的能对皇上构成威胁的了,所以封王之后,一直为皇上所忌惮。其余你也不必知道太多,只要知道……他们一直在暗中计划谋反既可。”
脸上的血液似乎洄流而下,虚凉得出了冷汗。
我是没怎么正经读过书,也知道谋反是大罪,断不如他说的这般轻松。
“你……早就知道了?”我问沈叙。
“算是吧,”他看了我一眼,“我提出进宫一事之后,静王同我坦白此事——你脸色很差。”
“我当然……你也知道,这是多重的罪名。”
“我不在乎,”沈叙的掌心贴上我的脸,“他们有他们的追求,而我,只求能治好你。我一路来到这里,也会一路往醴都去,至于是为了什么名头,我一点都不关心。何况……”
“沈叙,”静王掩着怀中王妃的脸,向我们这边说道,“尽快出发,可以么?”
“十六之后,”沈叙向我一挥手,“我得安顿好卿卿才能走。”
我听出了异样,插嘴道:
“等等,说好了带我一起去的。”
静王的脸上浮起一丝为难,郑重地对我说:
“沈姑娘,此去不为游玩。我们要尽快赶到醴都附近,路上耽搁不得。沈姑娘身子也不好,不如就留在这里,也与王妃有个照应。”
弦外之音,我亦懂了,长途跋涉,没有功夫照应我一个每月失神两三日的病人。
王妃开口了,声音闷闷的:
“既然沈叙不放心,就让卿卿住到我这里,总比一个人在医馆强的多。”
沈叙立马应下,说今日已是十三,十五就让我收了东西住到王府来,他守到我醒,就随静王出发。
也就……五日……
突如其来的临别使我浑身冒冷意,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脊梁打着摆子,回到医馆,才想起继续按着沈叙问怎么回事。
他已经在整理桌上的书本脉案,听我问及,也不再瞒我,唤我坐去他的椅子上,环着我一五一十地讲起来:
“静王从前才是王位之选,当今皇上与他相斗多年,亲手将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襄王则是才学过人,但被皇上看得紧,不许他领兵或者做官。总之他二位是如何赶到一起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之间新仇旧恨加在一块,被皇上逼得走投无路,是没法安稳做王爷了。当今皇上确也说不上坐稳了这个位子,这些年饥荒瘟疫四起,叛乱流亡甚众,若是王爷乐意扶持襄王,怎么也能好上一些。”
“那怎么就这么快呢?突然一下就要……”离别近在眼前,我巴不得时时看着他,把他刻在自己眼中。
“皇上多疑,他们的动作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还未发难只是未有实证。而且皇上轻视静王而重襄王,所以拿了襄王妃去做质子,据说她临别时称皇上相疑则自尽为证。如今那位王妃薨了,说明皇上已经起了疑心,此时再不出手恐怕被先发制人。襄王之信意在指出,端阳之后皇帝不在戒备森严的醴都而在相对宽松的行宫,七夕之日皇后出游,可挟持皇后以作保障,其间二月则用于调集军士。这样一来,既有调兵之时,不算过于仓促,也有底牌在手,令对方不得轻举妄动,这确实是他们最好的机会,目前来看,也是唯一的机会。”
怀抱更深了些,他的语气也在我耳边软了下来,化成一滩柔柔的水:
“卿卿,你就让我去吧。我知道此事若是不成,牵连下来必是死罪,可是这也是我唯一的机会了。血魂草是宫廷至秘,你和我只身去宫里偷,实在是难于上青天,恐怕还没摸到门就做了刀下魂。与静王他们同去,事成则顺利取得,接你去醴都解毒,事不成也可趁乱摸进宫里,静王也已答应派个人跟着我,无论如何都能给你带出一点线索,那时你再……”
我转过身去,用食指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沈叙,”我看向他的眼睛,迎着那片澄澈的潭,“我信你。”
诚然,这忽然砸来的重重问题让我有些失措,可是问题既然已经来了,只有打开门面对它,不是么?
这句我信,是发自肺腑的。
沈叙把我搂的更紧了,宽阔的手臂摩挲着后背,像要把我变小,藏到心里才算完。
“你那么聪明,一定能帮着他们的,”我凑到他耳边,“你可一定要接我过去啊,我等着。”
怕么?我在心中问自己。
怕啊。我也是这样回答的。
从隐仙谷走出来,我才知道天远地大,知道世事繁复绝不是揽月阁盛得下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卷到如此惊天大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