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65)
在他看来,大将军虽然有个不争气的胞弟,胞弟作恶多端,还与大将军不对盘,但血浓于水,无论怎样他都是国公府的嫡次子,要是死在沙场上,大将军该如何给卫国公交代?
得知隐秘的军医知晓后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在医治谢璨上不可谓不上心,竭尽全力,只差没亲自下鬼门关捞人了。
可他到底下不了鬼门关,也无法从鬼差手上捞人,擦擦额头的细汗,索性讲明白。
“此外,还有一个医治方法需要大将军决策——百夫长的眼睛与喉咙被毒瘴侵害受损,好了后,恐怕也会声带受损,最关键的是毒素会从眼睛侵入脑部,一旦如此,便……大罗神仙也难救。”
“可有解决方法,阻止毒素进一步侵害?”
“有,挖、挖眼。”军医吞吞吐吐,要他亲手挖掉大将军胞弟的眼睛,想想就手颤。
谢澜毫不犹疑:“军医动手便是。”
“啊?”他以为大将军好歹会找其他方法,亦或是几经犹豫,方能下定决心。
怎想,不,是想都没想就决定了!
谢澜锐眸冷酷,黑若乌檀,斩钉截铁道:“谢璨身为队长,达成任务后没有按军令返回,而是鲁莽行事,导致七名将士无辜枉死,他本应受军规处置,非死即伤,而今能得军医妙手保住性命,失去一双招子又算得了什么!”
谢璨合该为他鲁莽的性子付出代价,为死去的七名弟兄偿命,念在谢家子孙与父亲的面上,他才愿意饶他一命。
“军医您尽管治疗,能不能捡回性命,就看他的造化。”
谢澜说完便走了,从始至终,他的目光只停留在病榻一息。
军医让徒弟下去准备烈酒、火焰、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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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与地面都是灰白色,分不清天地一体,还是天地倒转。谢璨孑然而立,举目远眺,千里平旷,除他以外,竟没有一个活物。
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发生了什么?
踏出一步,身体沉重僵硬得不像话,他皱眉低头,发现自己穿不的是绯红锦袍而是布满血迹的盔甲。
脑海里被白光一闪,晕厥前的最后一幕浮现——他想起来了,他想生擒襄王立功,却被骗进竹林,被毒雾迷晕。
一瓣杏花飘落左肩,与此同时,响起少女脆生生的嗓音——
“璨表哥!”
谢璨背过身,茫茫天地间,一棵云蒸霞蔚的杏花树生长在中央,杏花树下一个曼妙的少女茕茕孑立。
她还是那么爱穿红色的纱裙,她也最适合那般秾丽的颜色。
十三岁以前,谢璨只会在宴席上着绯袍,可后来他的衣橱里满是绯红,只因她喜欢。
当她身影出现的一刹,谢璨再也看不见雾气弥漫的天、霞蔚云蒸的杏花。
他朝她奔去,身体的僵滞如同冰消雪融,灵活轻盈起来。
杏花树下的小姑娘越来越近,一步之遥时,谢璨蓦然停步。
他害怕这是一场梦幻泡影,稍稍贴近一些,呼吸大一点,就吹散了。
“璨表哥帮珏儿摘一朵杏花,别在头发上好不好?”八岁的沈珏和其他小姑娘一样,爱美又活泼。
熟悉的话语勾起回忆,他记得小时候,珏儿只长到他的胸口,想去摘枝头的杏花,却怎么都够不着,只好眼巴巴地央他。
后来呢,他做了什么?
他摘下杏花,也顺带将树枝上的毛毛虫扔进花朵。
爱美的小姑娘喜滋滋地别上发髻,下一刻惊叫出声,大哭一场,而他旁观她的糗态,捧腹大笑。
现在想来,他真的很过分。
“好。”
如记忆中一样摘下那朵开得最盛的杏花的花枝,不单单一朵而是五六朵。
谢璨挑开上面的毛毛虫,才递给她。在他眼里,她比杏花更好看。
小姑娘接过花枝,他期待她对自己展颜一笑,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见到自己,她的面上全是惊恐与泪花。
谢璨盯着她抿紧的唇角,就在唇角弯出弧度的一刹,双目剧痛,视野殷红似血。
再度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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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州襄王勾结南疆,妄图颠覆大渊政权。京中派护国大将军谢澜前往南方镇乱,一月余平定夜州,四月攻破南疆防线,兵临城下。南疆王被迫交出叛贼襄王,并奉上投降诏书,愿俯首臣称。
十一月,大获全胜的将士们班师回朝。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立冬后鹅毛大雪一直未停歇,瑞雪兆丰年,未来可期。
农民期盼厚雪冻死害虫,来年种出丰硕的粮食;百姓期盼战事结束,家中男儿回京,全家团聚;圣上期盼大军回京,带来南疆的投降书,扩张大渊版图,成为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