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表姑娘(128)
从一开始的逾矩试探,到最后的变本加厉……
他幡然醒悟,想弥补她,沈珏却没给他机会。
遮盖眼帘的纱幔掀开,他的世界还是一片混沌模糊。
没有目标,没有生存的欲望,拖着一副腐烂的躯壳等待死亡降临。
一道娉婷的海棠红身影出现在视野内,他潜意识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她?
他和她一起在府上生活七年,沈珏常穿素雅清淡的衣裙,鲜艳的红他只在她大婚时见过,心里酸涩痛苦的同时,也会赞叹她很适合穿红色。
沈珏挑开所有帷幔,见到他胸口的情景,吓得倒退数步。
“啊……”
她会说话,她不是梦。
谢璨头脑登时清醒,支棱起身子,朝她走去。
沈珏惊恐万分地步步后退,“你,你别过来!”
“珏儿,你别走……”谢璨一开口,才知自己的嗓音有多么喑哑,仿佛活生生地吞了一口火炭,气若游丝、粗哑难听。
心脏快要跳出喉咙,沈珏咽了咽,强迫自己镇静,“你别过来我就不走。”
“好。”
他骨瘦如柴,身上还穿着大婚时的那件绯红锦袍,头上的紫金冠已不知所踪,头发散乱地覆住枯槁的容貌。
更让人不敢接近的是,他胸前被簪子划破与利剑刺破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饮酒加重伤情,即便是凌寒冬日也滋生出蛆虫,啃咬腐肉。
昔日昳丽骄横的少年郎再不复,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饶是处变不惊的青棠也几欲作呕,很难想到世子妃还能冷静自持地与他说话。
谢璨身子虚弱,扶柱而立,“珏儿你是不是还喜欢我,你回来,我会对你好的。”
沈珏柳眉皱得抹不开,“你让我……”回来两字违心得吐不出口,“你让我来,就是见你这副模样吗?”
谢璨意识到衣裳残破,肉眼可见的慌乱,瞥到倒地的铜镜里自己的模样,揪起纱幔胡乱掩盖。
“对、对不起,我……”
“谢璨,我们先治伤好吗?”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温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了。
“嗯,都听珏儿的。”谢璨颔首,咧开淤青的唇角。
在外等候的一干人鱼贯而入,仆人迅速地拾掇好一片干净的地方与床榻,府医让谢璨躺下。
厚帐换下,料丝灯点上,长久不见光的屋子终于亮堂起来。
府医手持一柄锃亮的小刀,浸泡烈酒在火焰上炙烤到发红,“接下来的一步会痛,二少爷务必忍耐。”
长随拿来锦帕卷,让谢璨咬住,谢璨撇开脸拒绝。
锋利的刀刃刮去胸前的腐肉,一寸寸,谢璨痛得几乎快要昏过去,两只布满血丝看不出原来形状的桃花眼,仍旧死死地攫住门边的沈珏。
“世子妃,我们先出去吧,别沾染了血腥气。”
沈珏别开眼:“嗯。”
珏儿!不要走……
刮骨剧痛与跌宕情绪涌在一起,谢璨气血攻心,呕出一滩鲜血,昏死过去。
廊檐坠下细长的冰柱,屋内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
半晌,青棠禀道:“府医说二少爷脱臼的手腕阴差阳错下自行接了回去,胸口的伤只要按时喝药调养,就并无大碍。”
果然是年轻,经得住折腾。
得知谢璨伤情稳定,沈珏率人回清梧苑。
夜幕降临,漆黑多日的听雪院终于掌上了灯。
夤夜时分,烛火煌煌,长随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守着谢璨,脑袋一点一点。
谢璨苏醒,第一反应就是下床。
长随被他惊醒,连忙拦住,“少爷,府医说了您要静养,不能下床。”
谢璨猛然推开拦路的长随,赤足踩在地上,“我要去找珏儿。”
跌倒一旁的长随灵机一动,“沈表姑娘说,等少爷您伤好了,她就会来找你的。”
瘦削的身形蓦然僵住,谢璨被长随安抚回到床上躺好,温了良久的药被长随端上来。
喝药前,谢璨再三确认,“珏儿说好了,等我伤好就来看我?”
长随心一横,“对!沈姑娘说好的。”
“好,那我要尽快好起来。”苦涩浓稠的药汁被他一饮而尽。
熄灭烛灯,长随手捧空药碗出门,门一关他就忍不住抹掉眼角的湿润。
新岁将至,各家各户开始走亲访友,吃酥糖饮荔枝膏,不免拿出些谈资高谈阔论,其中令整个上京城都津津乐道的轶闻,非卫国公府谢世子的大婚莫属。
虽然在喜宴上,众宾客不敢明面议论,但宴散后,私底下却都窃窃指点,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京城。
而今的世子妃本应是嫁给谢家嫡次子,之后却改嫁给谢世子,可谓是真正飞上枝头。而谢二大婚抢亲,不惜当场与大哥反目,更是惹人议论纷纷。